册籍,无论大家小户,到处严拿。老奴劝小姐离却此间,别投远处,免受许多惊吓。老奴也要远避去了。”小姐听了,只是哀哀哭泣,又不敢高声痛哭。那媳妇也再三劝解。小姐闻言,连忙揩干了眼泪,起身到乳母房中,取了二十两银子赏与苍头,作为路费之用。要知以后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五 回 武小姐死里逃生 韦公子难中遇救
  话说武小姐取出白银二十两,赏与苍头,苍头叩领道:“老奴素来也有些积蓄,如今府内查抄,前门后户都已封锁,身边没有了钱钞。只得拜领小姐的了。小姐保重。老奴就此去了。”彼此依依不舍,只得洒泪而别。苍头去后,小姐又取了十两银子,交与乳母的媳妇道:“大嫂,这些银两且请收了,作为奴家食用之费。”那媳妇再三推让,方才收受。
  过了两日,乳母出外去,要买些零星物件。买了回来,忽闻道路行人三三两两纷然传说严拿钦犯,按户稽查,要编造人丁册籍。家中多了一人,无论男女,均要查究根柢,与武氏、韦氏有亲戚牵连者,亦须拿去查问,务要究出三个钦犯,以正国法。百姓被扰,到处不宁。乳母听了这许多言语,吓得魂不附体,心中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,暗暗想道:“公子虽然改扮小姐,看不出是男子。只是邻里人家已知小姐是武府的亲戚,如何是好?我的家中也住不得了。”慌慌忙忙三步并作两步,跑到家里,见媳妇正在厨下煮饭,便道:“我去将外面门户闭上,你煮熟了饭时,速速搬到屋子里来,大家吃了有话与你商议。”媳妇答应。不一时,饭已煮熟,连忙搬进婆婆房内,与小姐一同用毕。乳母便将出外买物回来,听闻旁人传说之事一一与小姐说明,并与媳妇说知,实是武府的小姐,并非姨太太的内侄女儿。小姐与那媳妇听罢,都惊得呆了。停了半晌,媳妇道:“婆婆,媳妇有个计较在此。离此百里之遥,有一家亲戚,是媳妇的舅母,住居的地方极其乡僻,地名唤做燕贺村。村中无多几家,男子都是远出营生。舅母的儿子航海生涯,常常不在家中。他的媳妇去年又死了。婆婆与小姐且到那边去躲避几时,再作道理。好在都是旱道,一路不须船只。待等丈夫回家挑了行囊物件,送小姐、婆婆前去。只是那边有十余里路不通车辆,小姐脚小伶仃,如何行走得动?”小姐道:“这倒不妨。”乳母也点首称好。原来乳母的儿子唤做成祥,在外佣工,不能常常归家。一日闻得武府抄封,回了主人,只说家里老娘有病,告了五天的假,急急赶回家来。到了门首,慌忙叩门。那媳妇开门看时,见是丈夫,随手关上了门,一同进内。成祥见了母亲,方才把心放下。便问母亲道:“这位是谁家的小姐?”乳母轻轻道:“就是武王爷府内的小姐。”遂把前晚如何到此,今日如何风闻,媳妇如何算计到他舅母那边去的话几说了一遍。成祥也道:“不差。倘若查到咱们家里,那就不得了哩。儿子今日就去雇定了驴车,明日清晨起早动身,以便赶路。老娘与小姐快些儿收拾行囊包裹。天色将晚,儿子去雇了车子就来。”成祥说着往外去了。
  那媳妇连忙端整晚膳,吃了好早些安睡。成祥去不多时,回来道:“车已雇定。老娘与小姐须五更起来用饭,天明就要动身。”当下四人吃过了夜膳,各去安歇。到了五更,小姐先自起身,装裹好了两只金莲,然后梳了云髻。乳母也起来了。外面早已端整饭膳。媳妇便来叫唤。小姐连忙开了房门,洗脸用膳。诸事方毕,天已微明。驴车早已到了。成祥便去开进,驴夫将被褥、行囊、包裹装在车内。然后小姐与乳母坐在中间,成祥坐在车沿,别了媳妇。驴夫加上一鞭,赶路去了。
  约莫走了四十余里程途,已是傍午时候,前面有一小小市口。驴夫停鞭问道:“客人可要打尖?”成祥知道驴夫口渴,便道:“咱们也用得着了。”就请小姐与娘亲下车,到了一个小小的茶室内坐下,吩咐茶博士泡了四盏茶。又向车内取出点心,连驴夫共是四人把来分吃了。只见门前大张告示,又见三个钦犯的图形俱是公子模样。小姐看了,心中惊跳不止,暗暗想道:“今日若非改妆,定然难免。”坐了片时,驴夫催道:“客人好起身了,还要赶路哩。”小姐坐上抬身,出了店门,与乳母、成祥上了驴车。只听茶店里头有人说道:“那位姑娘生得甚是俊俏,那面庞与画图上面的一个钦犯倒有些相像。”对座一人道:“老二你又来嚼蛆了。可曾看见他裙下的一双小小脚儿么?闻得海外有个女儿国,男子都要穿耳裹足。这里天朝地方,那里来穿耳裹足的男子?”那人道:“老三说的不错,咱也不过在此瞎猜罢了。”小姐听了方才放心,暗暗感激乳母,幸而把我的脚来缠裹,垫了高底,装做小足。不然险些儿被他们看破,性命休矣。如今犯了这等逆天大罪,若能保全首领,情愿一世做个妇人罢了,那里还想出头的日子。譬如上了脚镣铁锁,今后只得把这两脚终身缠裹,那高底鞋儿也不敢一刻离他了。还要学习些女工针黹,以便自己做些鞋头脚手。
  小姐正在心中暗想,乳母见小姐默默无言,愁容满面,便道:“前面是景德镇。歇宿一宵,明日还有十余里路不通车辆,要步行的了。”说话之间,已到宿店门前。只见也是三个钦犯的图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