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:恶贯满盈,天随人愿。
不数日,兀术败信到了扬州,孛堇正然点兵接应。
这李安怕日久漏泄,一面差心腹上岳元帅营投报告急,一面城里设计,怕金兵走脱。
到了半夜,塔上举起火来,满城呐喊,乱杀起来。
原来金人破了扬州,料南人软弱,不敢叛的。
这些番将们,哪个不是醉拥红妆,几个妇女昼夜纵酒狂淫的?
就是这马兵步卒们,也都放胆奸淫,日日醉生醉死,全无提防。
忽然半夜一声喊起,只叫:“休要走了番贼!”
那些有胆力受冤屈的百姓,成千成万上得城来,把城门把住。
岳元帅的兵早已入城,内外夹攻。
这金兵好马都引过江去,老弱兵马不上三千,一个价束手就缚,没走脱一人。
早把苗青、蒋竹山、王秀才一起奸人背剪绑了。
只走了孛堇,剃了胡须扮作游僧走了。
却说这苗青和蒋竹山,做了扬州副都督,穿着吞肩大蟒、大红倭缎,玉带金貂,日夜排宴。
把得的珊瑚玉器、古玩珍奇,摆设得真似古董店一般。
王起事秀才公报私仇,诈有十万金银,每日还搜谁家有玻璃盏、汉玉杯、商周铜器,不知害了多少性命。
又把琼花观封锁的美人悄悄叫出,昼夜奸淫。
把个蒋竹山、苗青酒色里淘得终日昏昏沉沉,只是盹睡。
也是数命已尽,罪恶贯盈,全没点活人气儿,好似隋炀帝迷楼上酒杯不离口的光景。
那日,两般女乐唱到四更,吃得上下官卒瞢腾大醉,忽然一声呐喊,放进岳家兵来。
这一惊不小,好一似:雀入雕群,羊投虎口。
短命索套住喉咙,阎罗王忽投请帖;磨刀砌成脖项,刽子手不久尝新。
盐船十万,旧元宝难认财神;侍妾百人,新春药尚存海狗。
正是从前作过事,不幸一齐休。
岳元帅进了扬州,这些百姓和军士杀得金兵献首级的、活俘的,不消一日,把金兵杀尽。
百姓们焚香叫苦,细诉苗青投了蒋竹山,和王起事先将城里虚实私通金人、半夜献城,将一城良民妇女奸淫将遍,杀死大商富户不计其数。
现如今,把妇女千余人封锁琼花观里,自己的金银和兀术收得元宝,不止三百万,如今垛在察院里封着,不曾支动。
岳元帅大怒,即将三个大奸绑进辕门。
那苗青、蒋竹山已被百姓打得半死,只闭着两个眼儿,王秀才还伶牙俐齿地口里辩话。
岳元帅审问已毕,即吩咐刀斧手将苗青和王起事绑在辕门外将军柱上,凌迟处死,将蒋竹山带往江南献俘。
那时百姓上千上万,哪里打得开!
及至走到扬州府前市心里,哪里等得开刀,早被百姓们上来,你一刀我一刀,零分碎剐,只落得一个孤柱绑在市心。
开了膛,取出五肝五脏,才割下头来。
这王起事秀才还睁着眼看着剐了苗青,轮到自己,才悔他平生兴词唆讼,专以捏款开单害官害人的报应,果然不爽。
诗曰:福不轻加祸不差,天公推算有巡查。
杀人但作家常饭,好色常看顷刻花。
斜日易倾歌舞尽,冰山难住路途赊。
木棉庵里豪华客,风雨夜深闻鬼车。
岳元帅看剐了苗青、王起事一班奸党,行了一路文书,报镇江都统韩世忠遣将防守,并解蒋竹山江南献俘,他却去安抚淮安一带城池。
将琼花观选过妇女,一应放回本家,中间有死节全贞的,都行文王推官旌表。
又照依原册,搜括的商人富户金银,一一许本主领回,当官生理。
虽然不得一半,百姓如重见天日一般,欢声如雷。
扬州都会之地,不消数月,依旧人烟凑集,商贾充满。
岳元帅自去两淮防御,一面恢复不提。
却说韩都统见兀术逃回,正在发兵追剿。
兵到仪真,才知兀术过江,岳元帅大杀一阵,直赶过淮西一路,复了扬州。
只见岳元帅差标下副将牛皋押解伪督蒋竹山到镇江,上本听朝廷正法。
韩都统大喜,即时差官上临安报捷:生擒伪都督蒋竹山,候旨定夺。
不日,高宗批下旨意:“扬州既已恢复,其忠义百姓首倡举义李安,着一例叙功,随镇江营效用;伪将蒋竹山,着押解建康市乱箭射死,仍枭首扬州悬示。”
韩都统得了旨意,即时押蒋竹山过江,领马步兵二千,扎着队伍,由龙潭麒麟门进城,出示安了守官百姓。
把蒋竹山换了一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