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躲,八戒敲了一会门。那婆媳在门缝里张见八戒、沙僧像貌,只是不开门。藏知其意,乃叫道:“屋内善人,小僧门是中国僧人,路过此处。遇着狂风,借避片时。”那婆子听了三藏温良之话,又张见三藏仪容,乃开了门,说道:“师父们,躲也没用。这风林不息,越说越大。倒不如转远些山路去吧。”三藏道:“女善人,如何这风不息,越说越大?”婆子又把对比丘僧的话说了一遍。三藏道:“女善人,没奈何且把经拒担守在你家,马养在背风屋后。待我们探着这怪风是怎么起,我这徒弟们都也有些本事,万一与你驱除静息了妖魔怪风,你家老小男子,也免得捉将去,看家守室,岂不是好?”婆子没奈何,只得容留三藏住下。
只见行者把经担放在路口,走将来道;“师父,风便有些,也还行得。怎么躲在此处?”三藏道:“悟空,风委实大,你如何说走得?你不信,问这老婆婆,前说越走过去,越狂了。”八戒道:“师父,这猴头,故意要弄人。你想是当年过火焰山,敌那铁扇公主,得了定风丹,如今灵验仍在,故此不怕风。”八戒只这一句,就引动他昔年来时骗扇求丹旧事,便生出一种机心。乃沉吟思想个过林计策,除灭怪物的神通。按下行者在婆子茅屋前思计。
且说这狂风林内,这个弄风的妖怪,却是何怪?乃是远山走入林来,一只斑烂白额猛虎。他在山中年久,吃人无厌。一日伏虎尊者过山,见他咆哮凶恶,用道法灭他。他伏嵎乞哀,尊者大慈大悲,有先知未来神力,乃纵虎归林道:“日后自有僧人点化他。”这虎遂走到薰风林成精作怪。他弄这狂风,却不伤人,只要探听尊者说的日后僧人。只因他能啸生风,气力尚微,乃捉这地方老小汉子到于窝巢内,助他呼吸生风。他又有些妖魔怪气,神通本事,把捉的这地方汉子,充作喽罗小妖,轮班换日,探听往来途人,报与精怪知道。恰遇着三藏师徒,避风在婆子屋内,这回该他父子回家,一见了四个长老避风在屋,不胜大喜。婆子问道:“老官儿,喜欢为何?看你往日归来纳闷,怨道不得做买卖安家。今日喜欢,必有缘故。”老汉道:“你不知魔王捉了我们,助他弄风,转班换日。只要打听过往僧人。有能打探着僧人的,便为首功,免其捉入巢穴。今见四个长老在我茅屋,少不得去报作首功,安得不喜?”老汉一面说,一面来问道:“师父们,你往何处去的?”三藏道:“贫僧中国大唐人,上灵山取经回国去的。老善人,我方才听你与婆婆说,要去报作首功。想必是把我贫僧们去报知此地方官长、我贫僧们是有关文路引可验,不是等闲私渡官津。”老汉道:“师父,我这里官府遥远,就有也不来查你。但是我这薰风林,如今被一个魔王占住,改作狂风林。这魔王神威也不小,恼人说大风。但有过往客人,再无一个敢说风狂大。一说狂大,这魔王越发雄威,那风益发狂大。这些时,叫我等探着往来僧人,只因避风怕怪的人。都不走这林,魔王正在那里发急。恰好我父子回家,遇着四位师父,正合那魔王之意,我父子定要去报他知道。”
三藏听得,叫过行者,悄悄说道:“徒弟们,这事如何处?”行者道:“依我徒弟,方才留着些风势,往前过林去罢。你却听信八戒们,躲在此处,恰遇着他父子要去报妖魔。但不知是甚么妖魔,要探看僧人怎的?若是与我有德的,还有一顿斋饭迎送;若是与我们有仇的,又要费心力与他争战一常”三藏道:“悟空,若是我,当年来时还与一路妖魔无怨无德;若说你,仇对却也不少。这老汉去报,多凶少吉。你们须小心作下准备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放心。报的让他去报,徒弟探的去探,八戒说我得了定风丹,委实不虚。我姑且把师父与马垛,定着他风,先偷走过去;他父子报了来时,再等我与八戒去挡。”三藏道:“悟空,正经大路通道,我如今不明明白白、名正言顺过去,却偷走暗渡过去。纵妖魔不知,我与你已自欺自昧了,岂是出家人取经的正意?”行者道:“师父,我徒弟原说要使个机变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,你只因要步步用此机变,处处便逢妖怪。我只依大道,明明白日前去,决不偷走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你莫要执一,少时这老汉报来,要偷走过林,恐怕迟了。”三藏依言,只得等那老汉父子出门去报知魔王,乃押着马垛,随着行者过林前去。果然行者把马垛押着,那林中微微风色不动分毫。忽然三藏脚步一慢,离了行者,那风抖然狂大,把个唐长治刮倒在地,半步也挣挫不起。行者忙丢了马垛,回来要救三藏。马垛又被风吹离不得。行者心急忖思,只得押着马垛,忙忙先送过林,说不得再来救师父,正是:
路长人力倦,心急马行迟。
毕竟马垛子可送过林,三藏怎么救去,下回分解。
总批:
敲动梆子三声,饿鬼便得沃甘露,沾法食。每见和尚、道人化缘敲来敲去,不下数千百声,越叫肚中饥饿,何也?
妖怪弄风,少不得借人力。妖由人兴,信然,信然。
因少年纵酒生事,便惹了一个怪物。乃知老成谨厚,便是定风丹也。
第四十回
灵虚道者伴唐僧啸风魔王仇八戒
话表比丘僧与灵虚子,坐在远远山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