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就是了。”甄宝玉听了,便追问那年的女儿令怎样说法。蒋玉函便代为述说了一遍。
甄宝玉听了大喜,忙将五人的筷子各取一支,掼在桌上,以定先后次序。乃是贾宝玉第一,甄宝玉第二,冯紫英第三,蒋玉函第四,薛蟠第五。薛蟠听了,皱眉道:“又闹酒令儿来了,不用算我。我的丑那年还没丢够?你们只是这样刁难我,我明儿再也不和你们在一块儿喝酒了。”冯紫英笑道:“你那年说的就很好。这个说酒令儿,也无非是说说笑笑散酒的意思。
难道定要七篇文章八篇论吗?况且琪官他也要说呢,难道他肚里也有五车书么?”甄宝玉道:“我们别管薛大哥他说得上来说不上来。如果说不上来,罚他一大坛酒就完了。”薛蟠听了无奈,只得道:“是了,小爷,我实在怕了你们了。”甄宝玉笑道:“既然如此,宝二哥你就先说罢。”
宝玉笑道:“咱们先说过,酒是各消门面,说不上来的,另罚三大海子。”说毕,便将自己的酒端了起来,一气饮干,乃说道:“佳人死,香消玉灭魂飘矣!佳人生,花又重开月又明;佳人去,芳魂一点归何处?佳人来,却喜珠从合浦回。”
众人听了,齐声赞好。薛蟠道:“他说的都是些什么?”甄宝玉道:“这都是眼前的实事。”冯紫英道:“我这个令儿,原是要说实事的,说着才有趣儿呢。甄兄弟,该你了,说迟了是要罚的。”
甄宝玉听了,也将门杯吃干了,道:“佳人死,仙郎寂寞空闺里;佳人生,依旧花前缔旧盟;佳人去,断送杨花无气力;佳人来,一朵芙蓉并蒂开。”众人听了,也都赞好。薛蟠也跟着点点头儿。甄宝玉道:“冯大哥,该你了。”
冯紫英也端起酒来,一气饮干,说道:“佳人死,穷通夭寿原如此;佳人生,积善之家福自增;佳人去,天涯海角难寻觅;佳人来,乍见云鬟金凤钗。”众人道:“这也好极了。”
薛蟠翻着白眼道:“是了,我这才明白了,琪官快说罢。”
蒋玉函便也端起酒来告了干,说道:“佳人死,活活坑了多情子;佳人生,天涯咫尺不相逢;佳人去,悲欢离合真如戏;佳人来,只剩了一钩罗袜一弓鞋。”众人听了,也都一齐赞好。
薛蟠道:“他说的怎么又不和你们的一样呢。”冯紫英道:“他说的,是他个人的实事。”薛蟠道:“这个使得吗?”甄宝玉道:“怎么使不得呢。”薛蟠道:“既然使得,我也就说我的实事了。”众人道:“这个使得,你快说罢。”
薛蟠便先咳嗽了一声,打扫净了嗓子,说道:“佳人死,房中丢下个小孩子。”众人听了,笑道:“这也很是的,就这样说罢。”薛蟠又道:“佳人生,依旧嫌我是个楞头青。”众人又笑道:“这也不错。”薛蟠又道:“佳人去,丈母娘来找女婿。”冯紫英笑道:“这可是句什么话呢?”薛蟠笑道:“你那里知道,我问我们表弟!”宝玉听了,便将甄士隐送封氏来京的话,告诉了众人。甄宝玉道:“这也与‘去’字无相干涉!”薛蟠道:“你们才说,只要押韵就是了,怎么又混挑眼儿来了呢。”冯紫英笑道:“就是了,你说底下的罢。”薛蟠道:“佳人来..”说了半响,自己也笑道:“这两个月的经水又没见他来。”众人听了,大笑道:“这是句什么话呢?我们真不懂了。”薛蟠扬着脸笑道:“我实告诉你们罢,又有了孕了,又要给你们养个小侄儿呢。”众人听了,又都大笑起来。
正然欢笑,只见冯紫英的小厮,手里拿着个拜匣儿走了进来。薛蟠笑道:“怎么?冯大哥明儿就还席么,请帖儿可就来了。”冯紫英道:“这是我才说送宝兄弟的鲛绡帐,你怎么认成请帖儿了呢,好没见世面。”薛蟠道:“这副帐子到底多大儿,怎么就装在拜匣儿里了?”冯紫英道:“大多着呢。非离了令表弟家大观园的房子,别处还没这么大的坟方儿挂他呢!”
薛蟠听了,就要打开看,冯紫英道:“揭开匣盖儿看看罢,打开了,就叠不成这个原样儿了。”薛蟠听了,果然揭开匣盖。
众人一齐看时,只见颜色妖嫩,轻软无比,真乃稀世之宝。看毕,仍旧盖好。冯紫英双手递与宝玉道:“这件东西,是哥哥摊了大价儿得的,去年尊翁老大人也见过的,是个穷嫌富不爱的货儿,放了好几年,总卖不上价儿,也找不出主顾来。这时候哥哥也不等这宗钱使唤了,我听见老弟台大小八位,正配挂这个帐子,不如送了你罢。”宝玉听了,连忙逊谢道:“大哥,这样无价之玉,小弟何敢居然白受?”冯紫英笑道:“弟兄们相好,那里在这上头计算呢。你明儿高升了,做了大官的时候,把哥哥提拔提拔就有了。”宝玉听了,不好再辞,便深深的作了个揖谢过了。接过来,连匣儿揣在怀内。
此时已有二更天气,冯紫英道:“咱们令也完了,酒也够了,早些儿散散,也让甄大兄弟和新娘子多说说话儿罢!”众人听了,俱各起身告辞。甄宝玉又每人敬了一大海子酒,这才送出来。宝玉将蒋玉函拉在一边附耳低言,又咕哝了会子,这才坐车的坐车,骑马的骑马,各自回家而去。未知宝玉到家,又有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五回恣闺谑戏和石头诗
逞才华再建海棠社
话说贾宝玉自甄宝玉家赴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