悟真也非盗非匪,你大人就把他安插一块什么地方,可保绝无岔事。老拙且到大成庙试探一次,如有端倪,自当回信。”仁鼎道:“我想大成庙离万秋园不远,我就在万秋园专候你的回信。”钱通道:“但有一层,对这位和尚说话,老拙虽同他不过一面,却看出他的性格大约不同。你我为那件事走来,三言五语便可定夺,他是不成功的。也不是他的脾气犹移,我看他这人,一定大雅不过,竟或性命关头,他一样嘻嘻哈哈,当为无事。老拙所以谅定同他做事,不一定抓得住时候!”仁鼎见说,大喜道:“俗云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,既老姻伯能识得这人脾气,此时断可有成。在下就此告别,一切敬遵台命,专在万秋国听信是了。”说罢,又把金禄叫到面前,低低的说了几句。分付已毕,便随即起身上轿,一径直奔万秋园。

金禄、金升两人,这时带往一个悟真,直即是捧着猪头没庙送,也远远的跟着后面到了万秋园。此时金仁鼎到了园中,不但不把他当个罪人,反转当住上客,下手先着家人在碧梧仙馆收拾了一个起座,里面备了铺设。金仁鼎见悟真到来,连忙陪到里面,茶点之后就是素斋。席间所谈的话,口口声声的都是知县糊涂,把自己说得怎样帮住他的忙,费多少心力才把他救出牢来。悟真他里外浑然天真,也不同他辩白,午饭过后,仁鼎晓得钱通暂时未必有回信,因闷混无事,反陪悟真四处游耍。

且言这万秋园有一片假山石最为名胜,石下通走行人。金仁鼎同悟真由石洞经过,突然一阵风来,异香扑鼻,悟真好生诧异,以为这地方定有异香奇卉。便低了头在地下人神去看,但见全是舒草,并无什么点缀。心中又想道:莫非什么架上有什么稀奇的花木,便抬头四面观看。这时悟真已出了假山,原来前面有七八个婢女,末后一个娇娘,年可二十稍外,风姿窈窕,卓尔不群。见悟真同金仁鼎由假山下穿出,眼梢微微一灼,手中忙将那白罗巾遮了一遮,似羞非羞,似怕不怕的,扶了一个婢女,附耳不知说了一句什么,转身就走。看官,你道这是那个女子?原来就是九胰。前日铁珊致之死地,只有金仁鼎、金荣、金义并几个亲信的服役晓得。及至送出之后,仁鼎便禁止在事诸人不许露一点风声。可笑九姨这妇人生性虽淫,心田倒痴得很。铁珊同他本是约定,云称同金御史不过三言五语,依旧还来伴他安眠。不料铁珊一去不归,心中好生疑惑。第二日便着了个娘姨暗暗查问,方知因同御史爷说话,当下就被逐出。心中暗骂道:好一个无道理的瘟龟!醋心既这样大,怎样能开后门?两日之间,因此十分不乐,他还不晓得铁珊的阴魂早已到丰都府,同活无常的婆子姘识去了。

这日午膳后,一众丫鬟仆妇,见主人心下不乐,便邀他到白莲池去看花。之后想顺便到芭蕉待雨轩息一息脚,不料由假山石旁经过,正然碰着金仁鼎陪了一个少年和尚,由假山里面出来。九姨把悟真一看,见那眉清目秀,那一种俊俏面庞,恨不得这时就香他下肚。心中想道:这个机会倒不能舛过,能彀这瘟龟将他留在园中,那不愁不得上手。为最要多派几个眼线,查点他住在什么地方。但他心里已想了入魔,面场上因金仁鼎同这个和尚在一起,便装做羞羞缩缩的样子,才同悟真打了一个照面,缩脚反转走回,同那几个婢女一窝蜂似的冉冉的向花丛中去了、金仁鼎陪悟真在院中游玩了一会,乃将他送在碧梧仙馆,暗暗就着金升看住了他。那心里也没第二件事,专候钱通的回话。这正是乌龟偷吃长生面,绕着龟头推不开。毕竟后事如何,且所下回分解。

第二百二十四回 洒黄泥女婢吓男佣 换卧榻家奴淫主妇

话说悟真住在碧梧仙馆,心中好生疑惑,又访不着铁珊的案情究竟怎样,看那金御史的蹊景亦颇不恶,委实自到此地供给得是周备不过。但是一举一动,都离不得有人跟着,不晓得是祸是福。到了晚间,又是一桌上品的素斋,悟真这时虽然享福不过,心下到底有那真心事,约略吃了一些。家人们收拾过后,便支预对着灯,在那里痴想。不料一个人连说话的都没有,闷沉沉的就打起盹来。正在极酣的时候,忽觉到有个人把他推了一推,悟真猛然惊醒,抬头一看,不想大吃一吓,说道:“你你你你,你来做什什么的?”看官,你道悟真吓得抖抖的这样,是看见一个甚么东西?原来不是别个,是九姨面前的一个心腹使女,名叫么凤,方才一十六岁。这日九姨在假山石旁遇见悟真之后,直即想入了魔。心中想道:前日遇着的那个和尚,我觉到比我家这个不济事的兜下壳有天壤之别了,那知今日这个和尚才真个一表非凡,年纪又轻,性情又好,我若把他放过,真个枉生人世!就此如痴如醉的,到了晚膳过后,先着了一个娘姨查点这和尚住在碧梧仙馆,又着了人去打听金御史晚间宿息在什么地方。但金御史自从见过铁珊的事,心里究竟有些不甚适意九姨,从此遂不进房。这时那打听的人回说道:“我才走那知退斋面前经过,恰巧老爷已宽衣就寝,但听见分付荣二爷道:那和尚的干系全在你身上。我听了这两句,当下就走了回来。奶奶想一想,恐怕多着金荣在那边,倒有些不甚好弄呢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