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美人耳朵,不晓得说了几句什么,那美人拗起身来微微一笑。王阿嫂又向着做了一个手势,转身向外就走。铁珊晓得是来招呼他了,便迎接上去。王阿嫂道:“进去装义雅些好。”铁珊道:“晓得。”当下二人由明间进去,穿过正房,走进套房。铁珊委实真会做趣,装得那吃嫩不过的样子,那脸上白里泛红,进去便向那美人椅旁边一坐,斯斯文文的用那扇子逛了半面脸,不时的用眼梢儿向那美人钩来钩去的。那美人看了铁珊这样温柔,掐得出水来的样子,真个越看越爱,心下万分按捺不住,便向王阿嫂道:“王家娘娘,你请先回罢,明日早点过来谈谈也好。”王阿嫂晓得已看中了意,便连忙告辞起身,走到套房门口,向铁珊低低的喊道:“你来,我同你有话说呢。”铁珊随即跟到外面,忽听那地板上“扑通”一声,王阿嫂娇声怪气的喊了一声:“妈妈,没得命了!”毕竟不知所因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二十百四回 金御史宠妾纵偷情 铁和尚恃爱自送死

话说王阿嫂辞别了美人,到了套房门口,又招呼铁珊,有话对他讲。铁珊晓得他的用意,无非是讨取谢媒。看了这样蹊景,有那个不愿投服输的吗?就此走着,便在大袖里中间,将两只大宝摸到手里。出了套房,铁珊便将元宝向王阿嫂手上递去。王阿嫂也不晓得一百银子派几锭大宝,他接着了一锭,觉到沉重的,以为一锭就彀得很了。可笑这铁珊本是个色中的饿鬼,他想把两锭大宝胡乱的交了他,便回房中取乐,免得被他纠缠。所以一锭才交过手,第二锭倒又交到,王阿嫂以为只有一锭,第二锭不曾来接,这锭银子所以落了空。无巧不巧的“扑通”一声,那元宝边子直向那黄阿嫂黄鱼脚上砸去,王阿嫂疼痛难忍,咬着牙齿喊了一声“妈妈”,又不敢放声大哭。只得看钱分上,拾着元宝,一瘸一破的走了。铁珊走进套房,直见那美人已将丫鬟们统统打发出外,房里只剩了一男一女。哎呀,我做书的倒胡了。开口一个美人,闭口一个美人,请教这个美人究竟是那家的,那里无名无姓遇着仙吗?列位有所不知,这美人不是别人家的,就是金仁鼎的第九位姨娘,向来宠爱不过,初时本同居相府,就由当年春间才搬出来的。但他搬了住在外面,却有一个大大的用意,金仁鼎此时已四十多岁的人了,连正室共计妻妾十几个,并未生着一个子女。那怕在家中私孩子生过多的,但是一进了他家的门,大都连屁都一个不放了。可笑这金仁鼎倒也透达得很,一日同九姨议道:“我想我家这一笔大家当,要算富贵兼全,无如你们几个都不曾生育。那里你们都是石女,一定是我不中用了。我想古来移花接木的人家是很多的,我想把你搬到西湖边万秋园去,不时可在游客之中物色一二。倘能生下一子,虽非我的精血,究竟由我抚养成人,比那百年之后,张三李四争夺家产好得多呢。而且这句话只有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,假如顺了我的心,我借此就好把你抬举起来,岂不两全其美。”九姨疑惑他说的假话探听心肠,到了后来越说越成着真了。

九姨这人本是浔阳妓院的出身,杨花水性,得着这一番话,算喜出望外。随即搬到西湖,住在万秋园里。所以他这偷汉,直即是奏明在案,咨过部的,注过册的,一点顾忌也没有。住了几个月,却也拣了两个小标品勾搭勾搭,却然不甚济事;那些粗大汉本力虽好,却人品又不甚打心上来。所以一旦接着铁珊,以为他人品也好好的,本力也大大的,一索得男,于兹可卜。因此这九姨欢喜不过。到了王阿嫂走,他遂把娘姨丫鬟一概遣出,便先把铁珊邀了一桌吃酒。这铁珊本来谈说是很好的,两下言来语去,投机不过,饮了几巡,九姨风摆柳似的走到铁珊面前,一骑马势,向他腿上一坐。铁珊此时真个魂不附体,一个顺手牵羊,把九姨向美人椅上一推……就这时候,忽然外面靴声“踱踱”的走进一人,一见势头不对,撤头就走。铁珊一吓,连忙扒下说道:“这不是金御史金大人吗?这便怎样好呢?”说着两条腿便索索的抖个不住。九姨一把搀住他道:“和尚心肝,你不要骇怕,凡事都有我担承是了,你跟我走罢。”

当下九姨携了铁珊的手,走进正房,下了蚊帐,上了象床,二人重整旗枪。铁珊不知就里,但他两人上床之后,隔着帐幔,又见金仁鼎带了两个亲随,走进套房,远远听见他长吁短叹的。便向九姨问道:“这金御史金人人到此刻还不曾走,适才倒又走进后房,他那里也常在这边玩耍吗?”九姨道:“痴人,你好糊涂。那里王家娘子不曾对你说明了吗?”九姨就此同铁珊头对头,叽叽咕咕的把金仁鼎移花接木的意见说了一遍。铁珊道:“这样看来,我同他越分是通家至好了。我不瞒你说,我本是大成庙住客的和尚,同你家大人相熟,也不是一天了。他因监造大成庙,倒坍屋顶,被济颠僧罚了他无数的良田,充人庙产。他遂同我商议,趁着济颠僧不在家,保举我做了方丈。我轻轻巧巧代他把笔田契抽出,物归原主。请教我在他身边,这片功劳可大不大吗?可算我同他前世里也有点缘头:家当代他争回了,接手又代传宗接后,这样好伙计,不是铁研自夸,大约世间也不可多得呢!”说罢,两人迷迷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