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不真假不假的这样说法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,委实难过。候着济公说完,只得遮盖道:“鬼神之事,杏渺无凭,圣僧真个是上着当了。快些多喝些酒,补补几日的空子。”当下金仁鼎陪济公欢呼畅饮,直到更阑人静,金仁鼎方辞目相府。悟真见金仁鼎已走,这才带了道人,走到侍宴所,一面分付道人收拾残羹,一面迎请济公上了退居楼。悟真预备把圣旨饬令交代的话细细对师父说明,可怜悟真这和尚算是老实不过,金仁鼎同铁珊的计谋,他一些都不晓得。那知济公才上了楼,向那当中蒲团上一坐,袖里掏出一块风干的狗肉,拿在手上,闻了一闻,用力的-了一口,嚼得有滋有味的,便呢呢喃喃的唱道:

肉肉肉,修来福。人情反复,由于不知足。叹凶人空碌碌。人无眼睛天有目,自家惹祸是自家赎。枉死城中听那鬼头哭,没有个善人受惨酷。自家惹祸来自家赎,人无眼睛天有目。叹凶人何碌碌,由于不知足。想俺和尚,修来福,无荣无辱。终日间,肉肉肉!

酒酒酒,到处有。一杯在手,万事都干休。俺和尚真自由!有甚富贵共穷愁,浮云流水去不回头。多少富倾国贵至王侯,还是那枯骨埋荒丘。云流水去不回头,有甚富贵共穷愁!俺和尚真自由,万事都干休。什么东西到处有,做扫愁帚?可不是,酒硒酒!

这时悟真满肚皮的话要向济公说,但听他两首花篮词颠来倒去,在嘴里唱得有板有眼的,又不敢开口,候着他唱住了嘴,才要开口,那知道唱声才息呼声起。再朝济公一望,果然双目低垂,那呼呼哈哈的鼻息仿佛拉锯一般。悟真万分无奈,只得也在禅床上坐了一禅。到了天才一亮,忽见三五个道人沙弥飞奔的跑上楼来,大喊道:“禀老和尚,大事不好!”悟真大吃一吓。毕竟不知所因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二百十二回 新方丈庙外丧身 退居师堂前逼供

话说悟真在退居楼坐了一禅,将才要醒,忽见多少沙弥道人走上楼来,口称大事不好。悟真忙问何事,内中有一个道人,舌头阿在嘴里道:“在下名叫周老老,本是专管四大天王面前香火的,逐日庙门都是我开。那知今日才把门开放,就有一样东西撒空的由外面倒进门里。当时外面还不曾有亮光,却然看不清楚。我只得连忙奔到殿上,说知详细。伙了他们取了烛火,向外查点。仔细一看,原不是别人,就是新方丈铁和尚,一点气息没得,衣裳还是穿得好好的,头上也无一点伤痕。”说到此处,又有一个小沙弥接口道:“周老老,你不曾看得清楚。我看见他有一条精腿支在长衫旁面,大约里面不曾穿着裤子,一定是被人谋害,移尸到这里的了。”悟真听完,只吓得魂不附体。心中想道:荒田杀人,要问地主。况且他又是皇上特旨敕命大成庙住持的和尚,昨日才接了家,今日突然就死于非命,我悟真虽无丝毫的芥蒂,但外人不知事理,难免不议论是我悟真不愿退居,谋为不轨。官场若从这条路上想去,我悟真固然是死多活少,就便另有办法,总之我悟真终难兔这不美之名了。说着便朝济公看了一看,心中又喜道:俗说一家有一主,一庙有一神。丛林本是方丈做主,如今死的就是方丈,可算主人已死了;若要查到退居的和尚,我上代还有济师父在此,想情罪过也不定全在我悟真身上。心中这样匡算,两眼便不住望着济公。

无如外面虽然沸沸扬扬,闹成一股烟似的,那济公却安闲得很,他还是垂着头打他的盹。悟真又不敢喊他,只得站在旁面发痴,就同泥塑木雕的一样。那些道人、沙弥见悟真这样蹊景,越分是不知怎样是好。内中有一个道人叫顾一官,他本是安东一位著名的刀笔,因屡屡遭访,难以自保,便投入大成庙做个香火,专管观音殿上发签的事件。他见悟真这样忠厚没用的形像,便说道:“老尚,如今人命当头,或者官了,或者私结,都要有一定的主意。在我的意见,如今天已大亮了,请你下楼,走到前面再细细望他一望,果否可是铁珊和尚。果是不舛,还要查点查点铁和尚昨日什么时候出外,身边有无伤痕,然后再着道理。况且我听说太公和尚名头是很大的,要见皇上就见皇上,要见太后就见太后,要叫地方官怎样办法,却没一个敢回半字的嘴。我的意见,还是老方丈先到外面查点清楚,然后守着太公和尚醒来,同他商议个一定的办法。谅情这条人命,总没得把个敕建的大成庙就闹完了。”顾一官说完,悟真把他的话细细想了一想,也觉言之有理。转身向济公一看,见他还是呼呼哈哈不曾醒转,只得先同一班道人、小沙弥走下楼去。一径到了头门,向那尸身一看,果然就是护法的新方丈铁珊。随即又叫道人将袈裟揭起,果然下身精光光的不穿着裤子,还有一件奇处:下身那话不知到了什么处所,中间烂了一个黑洞,不时还冒清烟的。

悟真看了一会,再也想不着是一个什么道理出来。心中又想道:这一个元宝横在头门口,委实不甚好看。若将他迁个地方,或者关上庙门,将后打起官司,显系无私有弊;若然听他在此,到得太阳一出,来来往往,都要来看,那庙里真个遭着横事了。左右思想,不得已便叫道人拿出两张芦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