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三叉路口。马如飞便掏出五六分碎银给那人走了。再一定神细看,晓得昨日就是在此地走错了。但前边有两条路,究竟不知那条路奔张家洼。

正然定神,只见那领的站在那里还不曾走,马如飞便招一招手问道:“我们奔张家洼可是走这里去吗?”那人笑嘻嘻的,便伸了三个指头。马如飞那懂得他的手势,便喊他近前问道:“我是问你路的,你向我伸三指是句什么话?”那人道:“你客人不懂,我们这里有个规矩,问路是三分银子。”马如飞笑道:“你这样想银子,还要想疯着呢。我不会问过路的人吗?”就此站了,守有人过此地便向他问路。那领路的人还是笑嘻嘻的站在旁边。过了一会,只见一个背包裹的走至近前,马如飞便迎上去问,那人道:“对不起,在下也是初过此地,委实不知。”马如飞叹了一口气,只得再守旁人,又过了许久许久,只见一个少年人,手上抓了一支扁担,一根绳子,马如飞暗道:这一定是本地人,可以认得路了。就此便“朋友,朋友”喊了问道:“此地两条路,请问那一条奔张家洼?”那人便指指自家的耳朵,又指指自家的嘴,眉头触了几触,手摇了几摇,嘴里“哦哦”的叫了一阵,马如飞暗恨道:“晦气!真是霉局,又遇着哑子了。”突然旁边又一妇人经过,绿棉袄,黄寄腰,黄鱼脚,滚滚的头上扎了一条花毛巾,脸上还搽了一些银灰色的粉子,手上提了一只元宝式的篮子,也算是一个中等的村庄俏。看见那人向马如飞这样,便说道:“老客人有话向我说,他是一个哑子。”马如飞当下又将张家洼的话向妇人说了一遍。那妇人笑道:“你这旁边不是有引路的吗?我们敝处有个规矩,带了引路的,旁人不作指点路径。大约你老人家这三分银是省不下来了。”

周智见说,连二三的喊了有一千二百声晦气,伸手便去摸银,却又摸不着散碎。周礼、马如飞也是这样,总有一钱多的小块头。马如飞暗打了一把算盘,向那引路的道:“你适才那碎银呢?拿出来,我换一点稍大的把你是了。”那引路的晓得他们没有碎银,便用了一个掰功,说道:“老客人,前帐归前帐,后帐归后帐,领路归领路,问路归问路,我不喜欢沾沾搭搭的,我也只要你们三分纹银,三分一厘我也不敢增嘴。你老人家就把三两,我也不见你的情。如实在块头大,舍不得恭维在白处,那你老人家划数,用牙齿-掉,用指头掐掉些是了。”那人以为这样说法卡住他们没有主意,落了他的银子,还拿他醒了脾。那知这一说,便把周礼提醒了,身边掏一钱几分一锭银子,向那引路的道:“你莫以为我咬不动,掐不下,我偏不得好你这狗狼养的。”说罢,便把那银子同捏面人似的,一捏那一个角同粉面样直往下落,四面的角都变圆了。试一试,还不止三分,然后将那银子放在手心里,两手对面合起只搓,仿佛上了磨盘,那银屑撒了一地。然后再一望,觉得差不多了,便向那引路的手上一递,那引路的这才说明路径。周智笑道:“这才真算要买路钱的第一等狠强盗,连我们不丢钱都不得走呢。”马如飞又怪周礼道:“你这人究竟年纪还轻,不肯处处积德,就如才将这银子,要是我老拙做主,便不同他较量,与其撒在地下化为无用,倒不如交情了他,让他买两升米了。”周礼道:“你老这话自是正理,但他欺定我们没主意想,说甚叫我们咬了,又叫我们用指甲拍了,不叫人把肚肠子气断了吗?”

就此三人匆匆前进,一直到了太阳要落,已到了张家洼地方。再向那扎营之处一看,但见一座土圩,里面到处的败落泥灶,并那打桩的深塘,那营盘已不知何处去了。马如飞及周礼、周智奇异不过,向左近土人探问,都回不知。究竟这剿匪营迁移何处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187回 醉仙居酒客造谣言 盘山谷周礼画十字

话说马如飞、周礼、周智由三叉路口经那引路人指明路径,一直跑到张家洼,到了营前一看,那营已不知迁到那处去了。向左近土人去问,皆云昨日午后不到两个时辰全数迁走,但不知迁往何处。问了几处皆是一样,三人好生奇异。周礼道:“这会出差,大约利市烧得不好,怎这样的不顺遂?”没奈何,只得且向那热闹村市上走去。马如飞道:“里外一句话,我们肚里已饿得很了,且吃了酒再去访,谅情这大一座营盘没有一个寻不着。”恰巧走不多远,有一爿大酒馆,三人走了进去,拣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下。酒保送过杯筷,马如飞问道:“你们这馆子里有什么投口的菜吗?”那酒保道:“客官那里话来,小馆醉仙居连玉山城里都是著名的,勿论荤菜素莱没一样不投口。”马如飞道:“如今我们吃了还要赶着有事。可有什么现成的吗?”酒保道:“有的,有的。”就此熏鱼、糟肉、烧鸡、卤鸭、虾仁、螃蟹、海参、鱼翅,那嘴里就同被热萝卜烫了似的,说了一大气。马如飞却一句都听不清楚,便说道:“你就代我把牛脯烧二斤,打二斤白酒送得来是了。”那酒保见说,手向桌角上一捺,偏了头向着外面扯开一条吊桶粗的嗓子,一溜烟喊了一串。过后又笑嘻嘻的招呼道:“客官稍守一会,马上就到。”说着拿起一块搭台布,又到旁边桌上去了。顷刻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