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,伤了左眼,正然疼痛难忍,心想狄小霞查点到了,必要问石敢当的罪过。那知忽听帐上分付将他推出斩首,只吓得魂不附体,也顾不得眼睛疼不疼痛不痛,就此膝头当脚板似的爬上大帐,磕头讨饶。

济公在旁边想道:要论借此除掉一贼,委实顺便不过。但俺出世以来,亲手不曾伤过一蚁,他这箭究竟是俺和尚打的,俺和尚不能陡然的因他开了杀戒。总之明日这一劫,这一班强徒也是逃不了,俺何不做个现成人情。主意想定,便大踏步走上大帐,只见几个兵丁已把八把苛拿钱志捆得停停当当,将要推往外走。济公忙说道:“我主勿怒,石敢当有事上禀。”狄小霞此时怒气冲冲,一见石敢当到来,忽然变做一个又平和又温柔的样子,忙问道:“石将军有何话说?”石敢当道:“非因别故,只因明日来兵大至,正在用人的时候,愿我主宽其小过,让他建功赎罪。”狄小霞笑道:“石将军莫要笑话,这死囚生来的一副面庞已经讨厌不过,加之再少掉一只眼睛,若叫他出去对敌,倒是活活的拿我大秋国丢丑,还建得功吗?”

石敢当又道:“我主勿忧,末将自会医治。”狄小霞大为奇异道:“原来石将军还懂医道呢?”石敢当道:“岂但知医,末将实有起死回生之法。”狄小霞道:“既然如此,请将军代他医一医。但不知可要什么应用的物件吗?”石敢当道:“末将这医法既不要药品,又不用针灸,三不用-刮,四不用推拿,只要有病的人将得病的原因自己说出,暂时就叫他全好。”就此便向钱志问道:“钱将军,你这尊目怎样的呢?”钱志怨声怨气的道:“是你射了的。”石敢当道:“因何被射的呢?”钱志道:“是眼望后帐的。”石敢当道:“你因何要望后帐呢?”钱志道:“是贪看你们吃酒。”石敢当道:“我们吃酒,也没什么好看,你心下因什么缘故要看呢?”钱志面红耳赤,再也不好明说,便说道:“只为看着吃酒,以外并无别的意见。”石敢当故意用指头掐了一掐道:“医不好,医不好。你又不肯说真话,怎样医法呢?只好由你去了。”钱志见说吓慌了道:“我说,我说。”但嘴里虽说愿说,却还是不好意思开口。石敢当又故意催着他说,逼着他说,钱志万分无奈,只得向石敢当商议道:“石将军,我这句话说出来,恐怕当了大众许多不便。请你老人家附耳罢!”石敢当此时不由得便露出济公圣僧的性格,拍着手哈哈的笑了一阵,便说道:“使得,使得。”钱志那敢怠慢,随即站起来,支了一张雷公嘴,就着石敢当的耳朵说道:“我怕你们一男一女吃酒有私情,所以才偷了看的。”石敢当见说,心中又想道:这句话我倒要喊明了,假或这个小淫妇向我缠扰,我才有话推托呢。当下便又哈哈的笑了一个尽情,道:“钱将军,你真呆了。他是一位女主,我是一个男臣,就便在一起吃酒,也不过谈的国家大事,怎样会有私情呢?原来你一个人都认不得,不怪你要瞎眼了。”此时狄小霞在帐上听了这样说法,不觉无明火起,把御案拍得应天响,狗长畜短的骂了一串。就这骂的时候,只见石敢当轻轻巧巧到了钱志面前,伸手向着自家的嘴咯了一口,连痰带涕就同黄脓似的,在钱志脸上一抹,说道:“钱将军,你眼睛看一看罢。”钱志陡然的觉得两眼明明朗,一点痛处没得。狄小霞定睛一看,只见钱志糊了满脸粘痰鼻涕,两只圆眼睛骨辘骨辘翻个不住。

狄小霞此时把个真济公假石敢当敬重得就同菩萨一般。就此又把钱志大骂了一阵,走下帐来,仍陪石敢当到后帐吃酒,又吃了有一个更次。狄小霞就烛光之下把石敢当看了一看,直即越看越爱,心里委实把持不住,还同那日在元命宫一样,倒又依依靠靠走到石敢当旁边来了。济公想道:前日做杨魁还可以现出本相来吓他一吓,今日做石敢当不能再抄陈文了。所幸却有钱志这一段事可以拿他垫一垫嘴。就这想法的当了,狄小霞已将他抱住,亲了一亲嘴。石敢当用手推着,又用嘴将布棚上一歪,说道:“使不得。假如被人看见,足见你我不正经,不怪钱志在帐篷外偷看了。如今我有一法,明日用力把宋兵打破,一同回了弥勒峰,那便任凭怎样,不是都可以听便吗?”狄小霞被这一说,觉得很为有理,便说道:“此时外面已有四更,我们就索性以酒消夜,也不困觉了。”可算这句话才正对着济公的味,故此石敢当答应不迭的道:“最好,最好。明日一早,多分宋将就要过来讨战,我们再吃一会的酒,也要把调度兵将的法子议论议论的了。”

狄小霞听说,眉头皱了一皱,便说道:“如今却有一件难处,宋营既然全军在此,朕的本营也是要紧不过。不瞒将军说,如今我这营里只剩得五员将官,二千五百兵,若再分兵劫粮,请教这本营怎样支持得住?况而宋人奸计百出,保不起他一个好手不留着看营。就便果然只剩得尤大肩、郑伯龙在营中,一遇警觉,难免不得人送信把行营。虽然照他来信说得容易不过,朕的意见总还要预备厮杀,方保万无一失。就这大势而论,试问这二千多名兵、五员战将怎样支拨得来?”石敢当见说,哈哈大笑道:“我主的筹画一些不错。但有末将在此,我主请高枕无忧便了。”狄小霞道:“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