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”的沿路而下发了三镖,走尽西埂,又兜转马头复行向东,用左手又“当当当”的发了三镖,那下面的鼓声一起一起的,看见红旗一展便敲得震耳。杨魁射完,奔到东头下了龙埂,把马缰收了一把,那马仍款款段段的归了原位,下马到御前又高声报了个名,复行退到东面。跟后韩毓英也把马一拎,直向东去,转身向南走上龙埂,也把马加了一鞭。此回韩毓英另是一个打法,到一花团连发三支袖箭,左一支右一支,皆插在绒花两旁,末了一枝便穿在钱眼里面,初初的人还只道他射不着金钱,在那里胡乱发箭,及至统统射完,但见那花团金钱上,就同添了个平升三级一般平平正正的,就是叫人爬上去装,都装得没这个好看法子,下面也是红旗招展,鼓声大震。韩毓英由西头下埂,绕归原位,也下马到御案前报了个名退下。末了便轮到赛云飞了。赛云飞心中一想:他们的暗器用着打镖,本来合拍;但我这个痨瘟铁抓有个什么用处?忽然失笑道:有了法子了!我何不如此如此。就此把马一带,直向东去,转身上了龙埂,把马一拍,他便一溜烟的左一抓右一抓,把花团上韩毓英所射的箭统统抓下,直到西头,复行兜马向东,又接连三抓,把三个金钱花团皆抓在手里,那一阵的鼓声格外敲得热闹。赛云飞到了西边,也下马走近御案报了个名,把花团交代巡场的太监,退回西首本位。

此时龙心大喜,将三人叫到御前,每人赐御酒一杯,金柄粉团大红绒花两朵,着太监代三人簪在鬓旁。杨魁本来一表非凡,装束得更是簇新,盔下添了这两朵红花,格外觉得美俊自不必说;单是韩毓英、赛云飞二人,因身有服制,尽是素妆,忽然添了这两朵红花压在鬓下,更觉新鲜夺目,艳丽非常。此时上苑里虽然三十六宫都在,其间不免相形失色。簪花过后,三人又上了马,搭眼见那龙埂下面,一条边安了九只皮球。那皮球用鱼油油得滴滑的,不会拾的人抓去真个一冒多远,这皮球就平摆在地下,四转画了一个粉团。此回还是杨魁在前,那马上了龙便飞奔起来,但见他不慌不忙到一皮球,一个半面垂杨的势子,拾起一个,便用那第一个换第二个,以次二换三三换四,四换五五换六,六换七七换八八换九,统统换完,把多下来第九的这只皮球换到左手,兜转马头,复行由西向东,仍用那半面垂杨的势子,又将第九的球归位,第八的球换起,以次八换七七换六,六换五五换四,四换三三换二,二换一,末了把这一球仍归了第一的本位,放马回头又报了名。第二还是韩毓英,也照杨魁一样的换法,来去两趟,一但他另有一种出色的处所,凡第一球到第二球连次而下,他的球不在手里,沿路跳着随马前进。到了赛云飞他是格外卖弄本领,到了第一球,便侧身而下拾了球,穿过马腹,又上了马,侧身把球仍还原处,就此一下、一拾、一穿、一上、一还,就问转风车样的,只看见他一个人绕住马腹一圈一圈的,一直走尽龙埂,九个球统统拾过,回马将要报名,不料韩毓英因贪看赛云飞拾球,连自家报名都忘掉了。及见赛云飞下马将去报名,自己这才一同走到御前,将名报过,退到原处,一个个的心中想道:前两场已将就过了,但这第三场又没一个带有枪来,拿那样东西去比?

正是想着,只见一班太监,川流不息,来来往往的,听说是供奉上膳。忽然两个太监走出,一个把杨魁带到东配房里,一个把韩毓英、赛云飞带到西配房里,见一边一桌上品的饭菜。看官,大凡无论再客气的人,沾着一个吃考饭,都是穷吼似的。并非是考试中叫人不循规矩,算来却是皇上的福气,就这一碗饭,到底是吃的皇家的天禄。到这个地步,那怕他饭是冷的、菜是臭的,都吃得有滋有味。那杨魁不是我做书的笑他,当日倒运的时节,在娘舅家饭馆里管个帐,皆是吃的些剩饭剩菜,大碗盘子装着吃惯了的,此时吃到御赐的酒饭,自然狼吞虎咽不必细言;就连韩毓英、赛云飞膏粱醉饱惯的,今日吃得个不知不觉的也是菜空饭尽,就同还是不曾吃得饱一样。直到皇上膳毕升了御座,三人才由太监送到手巾揩面出外。

到了马前,见每一马上搁下一支银杯花枪,迎着那向午的太阳,真个照见人脸。杨魁细细一看,见枪头上有一蛇皮似的套子套着,杨魁暗暗想道:以为这定是皇上御库里的宝物,所以把枪头子用蛇皮裹得好好的。及至近前再一细看,原来那枪竟是一个皮头子,里面并无枪头,用手去捏了一捏,但见微红色的香粉,向外直飞。便道:原来如此。就此提枪上马,将马一拎,到了空地,追来逐去走了三趟。忽然韩毓英一马冲到,没头没尾的就赏了他三枪。杨魁晓得势头利害,忙把身子向马鞍上一伏,双手把枪举起急急架开,两马过门,一来一往的斗了一百馀合。韩毓英故意软了一着,兜马过门,杨魁就想在他后心着上一枪。那知枪才及近,忽然韩毓英转身倒踏鞍轿,把马一偏,一枪直朝他胁下刺到。杨魁此时想拿枪来格已是不及,也就学了他腿子一挥,由马后挥过,韩毓英那枪搠着了个空;等到收回了枪顺手箍去,那知杨魁的马例又跑过门了。韩毓英扭转身躯,坐正了马,看见杨魁的马迎面冲来,他又把马一拎,挺枪杀去。杨魁心中想道:韩毓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