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定是妖怪了,倒也有些诧异。又见西边台上,果然坐了一位少年活佛,合着掌,闭着眼睛。再朝正中一看,却然活脱的一个济颠圣僧,反较济公规矩一点。张铁差正然私下酌量,直见上面“济公”把法令一拍,说道:“孽畜,你抬头瞧一瞧看,现今房主人钦差大人已在此地,你可赶紧逃走!我和尚慈悲为本,也不加害于你,若有半字不行,休怪我僧人立时就开杀戒!”那老鼠听毕,就嗤嗤的在下面笑道:“好一个麻木秃驴,我今在此法台之下,是拗不过准提道长的佛旨,难道我怕你不成?你一定要开杀戒,我们就杀个高低是了。”说罢,把嘴一张,直见一阵砂子向法台上打去。上面“济公”也把嘴一张,一阵石子也往下打来。沙子同石子就在半空中搅在一处,搅来搅去,忽变做一个火球,飘飘荡荡出净室而去,张家父子在旁边都看呆了。

法台上正然把法令拍了一拍,刚要开口,忽见“准提道人”走下台来,朝法台上打一稽首,说声:“善哉善哉!上面和尚听着:这鼬鼠精,他本奉了雷音寺法旨,因张家不敬五谷,所以才来作祟,并非私下闹事,你和尚管他不着。我今替你们解了冤孽,叫张家从海棠轩起直到后院,皆让把他居住,他也不许到前面害人。两造听与不听,我也不能勉强。我去也!”说罢,把脚一顿,见足下生出一朵祥云,出了净室,向空而去。就此砖头精归了小和尚的本位,暗暗收去替身。上面“济公”见“准提”走后,便向张钦差道:“张大人,适才的话你可听见吗?谅情不能怪贫僧不代出力,就准佛旨断罢。”张钦差还未开口,辘轴精见天光已要发白,不便耽搁,便对老鼠说道:“谨遵佛旨,你就去罢,但后来不准再到前面。”那老鼠就地便打了个滚,忽然不见,其实也归小和尚的本位去了。“济公”随即跑下法台,对张钦差说了一句“有劳不周”,张公子还想开口,张钦差忙拦住道:“甚好甚好,谨遵佛旨便了。”辘轴精听说,满心欢喜,以为大事已定,笑嘻嘻的领了小和尚,就要告辞,张钦差忙止住道:“圣僧莫忙,且请至厅上吃杯水酒,再去不迟。”恰巧值席的家人走来回禀道:“酒已齐了,请老爷们坐席罢。”假济公见时光去日出还有一息,便大胆领了三个妖怪,陪着张钦差到厅屋中吃酒。那知才进厅屋,朝席上一看,一个个撒腿就逃,直吓得魂不附体。不知这四个妖怪究属看见何物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141回 济颠僧隔墙取妖身 缸片精借尿逃性命

话说假济公见天光去日出尚早,又因贪图着再吃一嘴,就领了三个小和尚,跟同张钦差直奔厅屋。看官,你道张公子何处去了,并非我做书的笔下挂漏,只因他已经两夜不睡,张钦差又晓得马上真假济公见面,必有一段争斗,恐怕惊吓了他,这叫做父母爱子之心。所以张钦差一面邀请和尚入厅,一面便分付公子到上房去安息一刻。但是张钦差一一如一的皆遵济公布置,却又不晓得济公何时才来,兼之在净室里看这几个妖精作的妖法也很不弱。当下四妖在前,张钦差在后,想着走着,已去厅屋不远,在前的假济公已进厅屋,正欲抢步上前,支排坐席,忽见四个妖精返奔出厅,没命的逃走,说时迟,来时快,张钦差也就到了厅屋门口,搭眼朝里一看,直见真济公“当”的一声,把一只酒杯掼得粉碎,嘴里塞了一块烤肉,阿哩阿哆的喊了一声:“狗妖怪,往那里走!”随即也就追出。张公不识底细,但见天井里忽然起了四道毫光,三道向北,一道向南,再看那四个和尚,一个都不见了。

张公好生焦躁,以为统统逃走,忙向济公道:“圣僧这怎么了,你一人怎能捉得四个?你可曾看见三个向南,一个向北的吗?”济公道:“逃了!不忙,你待俺来。”说罢,歪歪斜斜的直奔海棠轩,由海棠轩走到后园。但是张钦差虽然手无缚鸡之力,他究属是一位有福泽的大官,并无丝毫惧怯,也跟着走进后园。但见济公走到后园,先用手向地下一指,念了一句“-嘛呢叭迷-”,跟后凡遇着树木,皆用手指了一指,念了六字的真言。看官你道这济公走进园来,指天画地的是什么用意呢?列位有所不知,他晓得这个缸片精五遁俱全,又晓得他的本身就在园里,所以走进园来,先用了一个指地为牢法,跟后又用了一个指木为兵法,园中却无金、水、火三项,所以只用这两个法了,断绝他的去路;然后把灵光一按,就在园里走来走去,寻找他的本身,知道在西北角上,却再也寻找不着。忽然朝墙脚下一望,不禁拍手哈哈的说道:“我的乖乖,这才找着你了!”但见墙脚下有一块三寸长寸半厚的破缸片记在墙脚里面,四周皆有青苔,独这缸片上一点青苔没有,露出上面隐隐约约的有刀刻的眼睛鼻孔之类。

济公看了,要想拾一块瓦砾,用一个偷天换日的法术,取来他的本身,再作道理。那知才要弯腰,忽听墙脚下嗵嗵的几声,一片斗大的缸底直朝济公砸来。济公一偏身,刚才让过,只见一个赤发红须青凹脸心的人,身着半截虎斑短衣,赤了双脚,一飞叉又向济公戳到。济公也不回手,也不躲避,反转迎上前去,一口便咬住他的叉头,咕咕的喊道:“戳死人了,你们来救命呀!”那妖怪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