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?我家大人不在衙里,已出去了一天两夜了。”赵公胜道:“我们晓得你家大人不在家,你赶紧出来,同你有话说呢!”又听里面应道:“来了,来了。”不上一刻,只见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家人,一手拿着风灯,一手揩着眼泪,从大堂屏门后转出。一见堂下立了无数的人,还有捆着的,不觉吃了一惊,回身就要进内。赵公胜忙上前一把拖住,说声:“老家人不要走。”那老家人被他一拖,格外吓个不住,那两手两脚,就同筛糠一般,牙齿对打对的打个不住。赵少胜见这样子,忙说道:“老家人你不要怕,我们不是旁人,是同你家大人在一起保皇上的。”那老家人翻着眼,又把他望了半晌说道:“你莫非湖西营赵大人么?”赵公胜道:“不错。你既认得我,你可以不必怕了。”那老家人这才放心,又定了下神说道:“赵大人,可是我家大人死了吗?”说着又哎哎呕呕的哭起来了。赵公胜发急道:“你老不要浑牵啊,谁说你家大人死了?现今活活的还在我营里呢!”那老家人忽然又揩了眼泪,笑嘻嘻的说道:“赵大人,可是真的吗?等我到后面报一个信给太太、夫人,再来应酬你们罢。”赵公胜道:“我们不要应酬,你把西厅上点起灯火,让我们进去便了。你进去告诉你家太太、夫人,就说你家大人,现在湖西营,马上就随圣驾一同进城了。”那老家人听说,欢喜不过,就把风灯朝公案上一放,摸着黑直往内走,笑着说话道:“阿弥陀佛!我说我家大人不该死。”听他连说是说的,“阿弥陀佛”连念是念的,赵公胜听着,正然发笑,忽听后面陡然“蹦咚”一声,又听“哎呀”一声,说道:“痛煞我了!”那知这位老家人,听说主人不曾死,欢喜很了,恨不得一步就走到太太、夫人面前送个信去。他不晓得他年纪大了,又是黑摸,怎能信步奔走,所以脚下被一张小凳一绊,一头认住屏风上撞去。后面听得他喊,就有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叫道:“朱贵你们这些少年人不出去,叫他年纪大的出去,实在罢了,快些点了灯去照照他罢。”又听那人说道:“夫人你老人家错怪了人了,是他要抢了出去的呀。”又听那老者说道:“朱兄弟你不要辨别了,用不着你了,我自己也爬起来了。你赶紧拿了火,把外面赵大人请到西厅里去罢,他们大约要议事呢。”

转眼之间,赵公胜见堂后转出一个少年家人,将赵公胜等领到西厅。赵公胜又分付兵丁将赛云飞、胡成抬到后面,然后赵公胜、杨魁、韩毓英这才坐下。赵公胜问家人道:“适才你家后面哭的什么事?”家人道:“今日封城一日,固然是惊惶不了的了。加之晚间听人说道,有的说我家主人被乱兵杀死了,有的说我家主人被新皇帝着人擒住了,有的说已经在午门内正了法了,所以一家的哭个不住。”赵公胜道:“你进去禀明你家太太,就说大人现在湖西营,陪着皇上、太子。我们才把内城克复,就此商议定了,便去迎接皇上、太子,你家大人也就一同回来了。”韩毓英恐怕他们说话不清楚,说:“待侄女进去,见见太伯母同伯母,好细细禀明,以安其心。至于回銮之事,你们外面斟酌,如有用着侄女之处,莫不遵命。”说着,叫家人拿了烛火照着,走到后堂。见了寇老大人、寇夫人,行了礼,通了名姓,叙了世谊,就把寇大人昨夜怎样冒雨送驾到湖西营,今夜湖西营赵大人怎样破城,细细说了一遍,然后告辞到前面。

但听赵公胜道:“适才小姐入内,我同杨壮士计议,已遣人到湖西营先将圣驾迎到此处。我想午门里,不过九门提督之兵,谅一见圣上,必不敢为难。候圣上到来,要烦小姐同杨壮士先行翻城将午门开放,跟后我带大兵护驾进宫,登殿坐朝。至于内中奸贼,不过徐家父子,谅情不难扑灭,未知小姐以为然否?”韩毓英道:“尊见极是,即照办理便了。”赵公胜道:“但是今晚小姐因何晓得我等暗偷西门,前来助此成功,莫非又是圣僧有说话的么?”韩毓英道:“不是。今日一天内城封锁,外面也就惊惶不定的了。侄女晚饭过后,拿了兵器,便到后院墙看看外面的情形。那知上了院墙,看见一丛一丛的人由北门向西走,这位壮士前晚在巷内救驾时,见过一见的,隐约间似觉有些像他。所以心内想道:莫非湖西营暗打西门?就此侄女拣了一个空处飞身跳下,远远步着前进。一直到了西门,见这位一蹿上了城楼,知道所料不错。忽然又见这位壮士,同那被擒的女子相扭着坠下城来,觉得机关已破,谅情不能得手。但过了多时,城上并无动静。转念又想道:各城皆灯球照耀,独西门不用灯火,谅西门就是此女仗着自己夜行的本领守城,他既坠到城外,此时城内必无第二人保守,我何不帮助一臂之力?因此拣了一个僻静处所上了城头,复行下城直到城瓮。路间虽有几名兵卒看见,并不查问,想系把我认着守城的女子了。”

赵公胜听到此处,拍手大笑道:“妙绝!一来皇上的福气,二来小姐真可算胆大心细,机巧过人,实在令人佩服。”韩毓英道:“谬蒙夸奖,岂敢当得?只可算皇上的福气罢了。但侄女既到得城瓮,料知大事必成,顺便手上的刀一下就把锁钥斩开,扯开城门,就出外招呼大众。但不知这位壮士,何时同那被获的女子分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