荫芝!我与你前世无冤,今世无仇,为何恃势将我如此欺 凌,但我平素并无与你熟识往来,亦无与你揭借银两,如何把我田禾、果木尽行割伐,似此过面相欺,势不能与你干休。”
吩咐庄丁:“你们暂且回去,待我明日同他理论。”答应一声,便即辞退。成通此时怒气填胸。不料陈氏安人也知此事,步出堂来,叫句 :“我儿不必气忿,细想荫芝倚仗势位傲物凌人, 多行不义,不独我们难与他斗,就是本县邑宰也亦惧他几分,况且古语有云:人欺不为欺天欺无处站。我们当作破财就是,不必同他作对,自取灭亡之祸。凡事须要三思切切不可暴燥,一经疏失,只恐错脚难番。”陈氏媳姐道 :“安人所说甚属精 详,但我们无端被陷其中,必有原故,自应查探明白,以免肚内狐疑。”成通听罢妻言,点头称是 :“待我前往伊家,向荫 芝理论,便知底里缘由。”但成通此去如何争论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一回 黄成通问因受辱
诗曰:
逞威作福事猖狂,架陷平空理不当。
深入迷途谁唤醒,到头终悔恨偏长。
话说黄成通立意要往叶荫芝处查问缘由,其母叶氏难以阻止,只得吩咐一句 :“孩儿你今前往叶家务要低声细语,切切 不可有动声色,以致冒触虎威。早去早回,免使为娘挂虑。”
成通答语 :“母亲一旦放心,孩儿当知见机而作。”其妻陈氏 在旁,口称 :“相公,古云:寡难敌众,弱不敌强。凡事须要 见景生情,依妾愚见,不必同他过于争论。我们虽然藉此田粮度活,现被荫芝抢割一空,不如秘为隐忍,将来自有报应。但此事其中自必有人唆摆,不过问个明白就是了。”成通道 : “我自有主见,你可安慰母亲,无庸挂念。”说毕,穿衣着履,带领有童出门而去。一路行来,心中暗想,荫芝这个狗才真乃欺人太甚,平空把我田禾抢割,果木砍伐,虽然不致令我绝食,究竟情理难容。若者与他结讼公庭,料必难以取胜,不如把根由问个明白,以杜日后受其侵害。步履之间,不觉已抵叶家门首。将扇轻轻扣户,门公问 :“是何人到此,有何情事?快快 说来。”成通强作笑颜 :“请问叶老爷曾否〔回〕府?敢烦通 报。可说南村黄成通拜访,有话商酌。”门公说:“稍待片时,待吾入内通报。”转身步进堂中,口称 :“老爷在上,今有南 村黄成通求见,现在门首等候,乞为示知。”荫芝闻报黄成通到来,已知其意,心中暗暗自忖,若不与他相会,他定然说我抢割田禾,不敢见面,不如与他当面说个明白,以免被人谈论,说我猖狂。罢,罢,“可唤他进来罢。”门公领命,跑出堂来,口称:“相公,我主老爷奉请。”成通步进,礼分宾主坐下, 家童进茶,饮毕。荫芝诈作不知,假意叫声:“黄兄驾临茅舍,蓬华生辉,比做有何贵干商议?请道其详。”成通答说 :“久 钦雅范,未获饫聆尘教。想老叔台大人德偕时茂,福与日增,定符鄙颂。小侄僻壤穷黎,荒村下士,抚躬自顾,鹿鹿鱼鱼,并无片长可取,现在眷口嗷嗷,所进不敷所出,日中度活不过清茶淡饭而已。今者造府并无他故,只因昨日被贵府作人等众无端把小侄田禾果木尽掠一空,庄丁不敢与之相抗,只得任其挑归府上。但小侄举家全赖此糊口,平地风波如此,又何缘故?
特为踵府求教,伏祈黑白指示分明。况小侄与叔台素无嫌隙,平空被陷,殊属令人不解。”荫芝道 :“原来此事你竟不知端 的么!待我与你讲明。只因数月前,你令叔到舍称说需银应急,再四央恳,将你田禾写与我作按,揭去银三百两正,每两每月行息三分,借约纳据,岂知令叔借银转回道院,数月以来本利不但分毫不给,而且连人也不见面。如今限期已届,只得割你田禾准抵利息,足下到此查问,理所应然,不必含怒。可向令叔理论赎回,母庸在舍絮烦也。”言罢,面带怒气。成通听说,不禁大发无明,叫句 :“老叔台,此事你亦欠参详了!家叔与 你生借银两,为甚将我田禾作按?岂不是张冠李戴,明系叔台存心不轨,不推乡邻子侄之情,不念先人交往之谊,至于如此。
叔台乃衣冠之辈,非同寻常可比,据你说来,割我田禾,伐我果木,也是理所本当,易地相处,未必能以安然。”荫芝听了成通之言,高声喝骂 :“黄成通,你个奴才,真真可恶,胆敢 在我家前撒野,分明你叔侄同谋串骗我的银两,反来说我无良,你撑开狗眼细细看来,我叶老爷岂肯受人所愚的么?”言三语四辱骂一番。成通此时怒气填胸,大骂叶荫芝 :“你乃为富不 仁,倚恃权势,武断乡曲,我与你前世无冤,今世无仇,何苦忍必将吾陷害?”其时亚狄在旁磨拳擦掌,大骂成通 :“你实 可恶,竟敢到我家中吵闹,你不怨自家人作孽,反来责怪我叔。
莫说借我银两是实,就系明欺白捏,将奈之何。”成通听了亚狄之言,愈加忿恨,便骂:“你叔侄如此丧良,我虽为之哑忍,只怕彼苍有所不容。”荫芝此际怒火如焚,拍台大骂,喝令亚狄将扇头把成通乱行敲打,说道 :“明明你叔借我银两,令你 出头胡赖,此次稍事姑容,饶你归去,倘敢再来争论,定当送官究治。”骂得成通垂头丧气,两颊通红,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