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局,倒是与我佛门有点因缘。彼时我父亲亦不以此话为然。而今我闹得进退无路,皆是孽由自作,竞应了那了修之言。可知为人一世的荣枯得失,天公早巳安排定了,岂可勉强得过,倒不如认真归依空门,斩除俗念,大可修行后世,挽补前非。况我父母早故,妻子皆无,我身虽是俗家,与僧家何异”。白此则祝白新的出家念头,更外坚固。
  在路行了数日,这一天已至南海,远远望见普陀山耸青迭翠,矗立在南海中央。 开发了船户,搬过行李,在岸上觅了住处。次早,卅着一名家丁,雇只小海船向普陀山开去。船至山边泊定,祝自新登岸四围一望,高高下下山坳路径,尽是天生成的奇峰怪岭。又见往来僧人,都是科头跣足,甚至只围了一条中裈,上面赤着身体,在山前汲水砍柴。见祝自新主仆走来,皆围住观望,交头接耳的议论。祝白新问他们可知道了修住居何处?内中有个老年僧人道: “居士问了修师何事?”白新道: “我与他有旧,特来访他的。”那僧人道: “他是小南海的方丈。此人脾气甚为古怪,连我们都不与他交接。你要去见他,可由这条石路上走去,转过山洞那边,就是小南海了。”
  白新即照他所指石路,行至尽头有座山洞,穿过去,忽然开朗。山路宽大,平坦好行。约走了半里许,果然迎面一座人寺院,松柏参天,钟声隐约。走近抬头见石碣上斗大的三个字“小南海”。自新跨步入寺,过了天王殿,弥勒殿,中间一条币道,两旁杂树尽是十数人抱不拢来的古木。到了大殿,庙貌整新,堂阶闳壮。莲台上三尊佛像,金璎宝珞,法相尊严。
  行出佛殿,又是一方院落,中间五间二殿,两边掸房僧寮客堂等地。见客堂门首站了个和尚,年约三十有余,肚大腰圆浓眉巨掌,上身穿着簇新米色布衲,脚着黄布僧鞋,光汕汕的脑袋,手内拈串牟尼数珠,在那里指点老道人四处打扫。见祝自新人摇大罢的进来,后面又跟着家丁,知道是个路过官绅,忙二笑嘻嘻的趋步上前,合掌道: “大老爷请客堂里用茶。”白新答礼,举步进了客堂,见一顺三间宽大房屋,内中几案净洁,陈设幽雅。又彼此作了揖,和尚清白新在炕上坐了,老道人送上茶来,回身邀着家人至外间奉茶。
  和尚问了祝自新姓字居处,白新转问和尚何名,现执何事,!和尚欠身道: “僧人名唤超凡,现执支客一事,与筲理内外杂务。”自新道: “行一位了修大师可在宝刹?”超凡道: “了修即是敝住持,大老爷认识他么?”自新道: “我与他有旧,多年不会,今日特来访他谈谈。少顷烦你和尚办完公干,领我一见。”超凡道: “了修师已杜门二十年不出,大老爷是何年何处与他相识的?” 白新道: “说也话长,了修师二十年前曾至嘉兴,在我处耽搁了数日,与先君极为契合,彼时我尚在幼年,曾与了修师晋接过的。今日便道宝刹,特来访他,叙叙旧情。”超凡道: “僧人也常闻他说,二十年前到嘉兴与一祝姓居土相契,想即是人老爷尊府了。他巾那次出山后,即杜门不出。这数年内,连方丈的门都不出了。一切内外各事,皆委僧人力,理。他终日由早至暮,皆在蒲团上默坐,人不问他,他亦不言,甚至三五日都不开口。”
  祝自新又问及寺中蹊径,与僧数多寡?超凡道: “自从敝住持不理事后,有几家施主都不来了,还亏僧人极力支持,若似他也置之不理,这一座小南海久经残败了。虽有两处薄田,连岁收成不甚过好,施主们的布施又来得稀少,小寺大小众僧约有百数十人,每日饭食即算是一项巨款。况在此深山穷谷之中,又无人家延请道场,那里来的源源接济款目。大老爷但看佛殿上与两廊内外群房,急欲修理,又余不下银钱来,都零碎被众僧人吃下肚去。前日还与敝住持商议,到各名省地方张贴募化小引,或可遇着那乐善施主慨发仁心,济助修理。好在敝住持唯唯否否,向来不管寺务,他只有随口应答,任我们募化也好,不募化也好。不敢欺大老爷,这几年僧人被那当家二字都累煞了。大老爷既与他相好,自然说得投机的。少停见了他,敢烦大老爷劝说他一番。不要终日只顾修行,一毫外务不问,若大一座小南海,三五年内凋败了也甚为可惜。如专靠我超凡一人,实难布置。他是个寺中领袖,兴败都是他的责任。”
  祝自新笑道: “你和尚不须烦恼。我此番来寻了修,实因看汲红尘,意在借宝刹作一栖止。将来不嫌我才拙,我来帮助你和尚一臂何如?”超凡听了大笑道: “大老爷又来说笑话了,好端瑞为何想做起和尚来?阿弥陀佛!我和尚们说起来十分苦恼,较之大老爷一丝一毫都赶不上。我等穿的是布衣粗服,吃的是淡饭黄齑,还要朝钟暮鼓念佛涌经,规矩礼节小有不是,即受监院戒饬。终身奔波劳补,纵能积蓄点资财,到头来仍然一空。肝士们尚可留于亲生骨肉受用,和尚们任他堆金积土,临死反为异姓法子徒孙快沾-人说做和尚修为来世,我看和尚是前生造的罪孽,以致孤独一世。即如大老爷安居的高堂大厦,享用的玉食锦衣。富者奴仆成行,一呼百诺,神鬼都在暗地里趋奉。贵者出仕皇家腰金衣蟒,扬名显亲声闻天下,歌功颂德千载永传。若是官做烦了,即致仕回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