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袖太郎当,窄窄衣裳淡淡妆。
  非比昔时巫峡女,如何有梦尽高唐。  
  又接着代兰官,春官题道:
  内家装束动人怜,愁极翻憎并蒂莲。
  可惜两情惟扑朔,坚持好结再生缘。
  绝胜当年美子都,风情妖冶世间无。
  慧心圆转谁堪拟,一串牟尼百八珠。
  题完,王兰又落了年月日款,便放下笔,向众人道: “我已胡乱题成,请你们细加斟酌一番。”从龙道: “者香不必过谦,我已说过,此等题句,却非你跳脱的手笔不可。惟有伯青尚可及得上你。倘我与小儒题了,必致呆板。试问这般题句一流于呆板,有何风趣!”二郎笑道: “在既不要信者香的鬼话,他那里是和我们谦虚!分明是自负他题得好,耻笑我们不如他。若果然怕有不妥,真心请我们斟酌,,就该先写下来给大众看着,他倒题了上去,即如我们批评出不好来,难道涂抹了么?还是再请五官画一轴来重题呢?从龙等人听说,都大笑起来。王兰笑道: “而今楚卿也很会说促狭话了。你们果能指出那处不好,我情愿央求五官再画一轴。不过我失于检点,未曾另写下来给你们看,请你们斟酌,一时高兴题了上去,就引出你这些话来;”
  龄官在旁道: “王大人只顾和他们扳驳,倒忘记代我将那幅小照题了。爽性今儿题上罢,免得明日又费一番笔墨。”王兰道: “我真忘却你还有轴单画的小照呢!”便转身重到几前,将龄官的小照展开,见坐在一方石头上,单衫芒履,独坐科头,上面画了十数竿凤尾文竹,是初夏的光景。遂举笔一挥而就道:
  科头兀坐,丰度翩翩。神如秋水,望之若仙。下书“某年月日白下王者香为龄卿题照”。众人见了大为赞赏道: “这十六字,宛如一篇《洛神赋》 !龄官何幸得此,窃恐从此要增百倍声价。”龄官闻说,收过小照,欣然向王兰再三称谢。  
  忽闻亭前树头上宿鸟吱吱喳喳乱噪起来。从龙向窗外一望,见月色西沉,东方已白,便作辞回衙。小儒等人送从龙上了轿,转身叫家丁们四处吹灭灯火,亦各自回后歇息。里面方夫人却留下婉容,小风过了灯节。次日无事。
  到了十八日晚间,又请了从龙过来。待月色未上,在览余阁前甬道上放了十数架烟火。内里众位夫人仍在留春馆内-观灯.饮酒。外面的酒席摆在红香院内,今儿用的是围桌,连琴官等人总团团的坐在一起。王兰道: “这哑酒却吃得没趣,’我想行令太觉冷淡,不如搳拳倒爽快些,谁输了谁吃三杯。”众人称好,便推王兰为首。  
  王兰先吃了令杯,就与在座人众掐起拳来,吆五喝六,甚为热闹。惟有龄官输的次数最多,这一转又该二郎与龄官对掐,偏是龄官输了三拳,只吃了一杯酒,那两杯酒不肯就吃,意欲叫小儒代饮,又不好开口,只笑嘻嘻的望着小儒。恰好小儒的座位相隔龄官一座,便伸手来取这两杯酒,道: “龄官今儿吃得太多,不要醉泥了惹人笑话,我代你吃这两杯罢。”二郎忙起身挡住小儒的手道: “不劳你代吃,别人代他犹可,你若吃了,我是不算的。在座的人也多呢,偏是你要想讨好儿。”
  龄官见二郎不许小儒代酒,又说他讨好儿,不禁满脸纠阻。此时已有几分醉意,便倚着酒兴道: “冯老爷说的什么话?陈大人不过怕我吃醉,好意代我吃这两杯。我又没有请他去代,你就说他想讨好儿,我偏要他吃这两杯,也叫陈人人讨得成好。”便将两杯酒一齐送到小儒面前。谁知二郎亦有醉意,见龄官出口挺撞着他,也变了脸,冷笑道: “那怕你叫小儒代吃十杯,,是你们的交情,我也不管;我只是不算,你也没有法子。你说不曾请他代酒,其实比请着他还狠,能瞒谁呢?”  
  伯青见二郎与龄官两边都认了真,又见小儒坐在席前,低着头一声儿总不言语,现出那局促不安的形相,遂笑道: “从来代酒是有的,,楚卿也太执意。既然你不许小儒代吃,我与子骞各代一杯,讨龄官几个好,楚卿却要成全我们。何况你有言在先,别人代酒皆可,只不准小儒代就是了。”说着,自己先在小儒面前取过一杯酒饮完,汉槎亦笑着将那一杯酒吃了,皆举杯向二郎道: “请验干。”二郎因伯青.汉槎已代吃了,不好再说,只得说了声“有累”,心内却十分不悦。
  龄官见二郎怒容满面,亦自知适才的话太过拂了二郎的面子,恐借别的事故发泄他,倒讨没趣,忙笑着起身斟了两杯酒道: “怎好累祝大人,江大入代我吃酒?虽说是赏我的脸,究竟不合情理。我敢挠冯老爷的令么?既然应分的门杯儿有人代了,亦该罚我两杯才是。”便一口气将两杯酒吃完,又出席亲捧着酒壶,走至二郎面前,做出那柔情媚态,软语轻言道: “冯老爷胜了我三拳,难道不该吃杯得彩儿的酒么?”即在二郎杯中斟满,又道: “冯老爷不吃了,我也没有面子,惟有求着你老人家赏脸!”说着,意在下跪。
  二郎见龄官醉眼眯斜,红生两颊,动人怜爱,气已消去一半;又偷眼见小儒默默无言的坐着,脸上一红一白,忖道: “我若再要执意,岂非伤了朋友的情分?再则,不过因吃酒,和一个戏子闹起来,也没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