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还配不上你们大呼小叫。究竟因什么事情?”媚奴一面哭着,一面将前后情由回明。红雯也抢上来,说了一遍。方夫人听说,脸都气白了,也不问他们曲直,先喝叫双喜跪下道: “你这小贱人,到底怎么两边撩拨的,须从直说来,若有半字虚浮,先揭你的皮。”吓得双喜跪在地上道: “太太的恩典‘,这不干丫头的事。丫头并没添说什么鬼话,不过照直的两边说了,却是我的口快。”
  方夫人道: “我不问别的,只问姨奶奶可是叫你这么去说的,还是媚奴造言生事?”双喜道: “太太明见,这些话都是有因的,来者不善,答的有意。若问丫头细情,姨奶奶同媚奴姐姐,话也多的很,丫头一时记不清白。太太即将我活活处死,我亦只有这两句话。丫头何敢捕风捉影的乱嚼。”
  方夫人听了,早已明白,红雯系有意去寻事媚奴,并非媚奴撒谎。又问道: “姨奶奶话是有的,媚奴回你的话,也是有的了。”双喜点点头,应道: “也是有的。”方夫人便指着双喜道: “你这小贱人,很不安分。即着姨奶奶心内有气,叫你去取银子,不许说是什么款目上用的。你就该背着对媚奴说明,乃众雇工夏季的月支贴费。媚奴见是公款,也不至不肯兑与你。纵然你不敢违拗姨奶奶,媚奴叫你问明白了再来,又说奶奶不在屋里,不能专主,他亦是正理,并不曾歪派了你。你回房即说媚奴不好擅兑银子,待奶奶转来回明了,立刻送来,可不是两边皆没的说了。你倒好,两边的话一字不漏,虽说不是你添造鬼话,却是你搬弄是非,始末原由皆因你而起。本当重重处治你一顿,姑念一经问你,尚未抵赖,今日这责罚权寄在你身上。下次若再说话没有轻重,不问好歹,信口的乱喷,被我晓得了,两罪俱发,决不饶恕。你可从此要小心些。”双喜应了声,爬将起来,蹶着嘴站在一旁。
  红雯见方夫人喝骂双喜,句句皆是暗说的他。又见方夫人并未说着媚奴不好,心内大为不服,便说道: “太太别要冤屈了双喜,委系我叫他去这么说的。我想同是一家的人,还怕脱空了银子么?随后再开明款目,给他登账不迟。以前我给太太照料各事,亦有做过了才回大太的。媚奴若果是晓事的,即该同双喜过来,问个明白,也不见得我不告诉他。谁知他骂着双喜回来,时语打狗要看主面的,我纵有不是,亦不应他借着双喜发挥我,媚奴未免眼睛里太没有了尊卑,不知我是太太派着帮理家务的?他瞧不起我,即是瞧不起上头的主子。我也自知心直口快,遭人家的忌。其实府中亦没有多少事,有了奶奶一人经管,又有媚奴做着副手,也很够了。趁今儿当面回明太太,从今我不问这府中的事了。我何苦强桠在里头,有碍人家眼目。今日是小为发作,不过挨一场骂,将来怨结深了,还要被人家算计,都难说的事。”说着,又回身指着双喜,咬牙骂道: “都是你这下流该死的东西,带累我受人家欺负的。我叫你去讨银子厂你自然背了我,到这里浪充什么当家副手的排场,人家才不能容你的。”
  红雯尚未说完,早把方夫人气的坐在椅上乱抖,一声断喝道: “你在这里支派着谁?还是说奶奶仗着媚奴欺你,还是说我责罚双喜不公?你说媚奴眼睛里没得尊卑,怎么赶得上你,很懂尊卑的人?我在这里说话,那里派你指鸡说犬的骂人。无论是与不是,都不容你插嘴。你跟我十数年,该深晓得我的性格,从不喜欢人挑三拨四的暗箭伤人。我岂不明白,你有心寻事媚奴。到底你如今是老爷的人,所以单责罚双喜,存留你的脸面。你倒在我面前放肆,打骂丫头,下发别人。我只问你,叫双喜去向媚奴兑取银子,又吩咐他不许说出什么,媚奴自然不肯发给他,仍推到奶奶不在屋里,不便专主,他也算情理兼到的了。你反横着心肠,前去与他吵闹揪打,自家先失了主子体统,还争竞人家什么呢?你说媚奴瞧不起你,此时你又瞧得起我么?我知道你现今做了姨娘,不比在我身边,很长了身分。你去问问人家姨娘,可似你这般没有规矩?若说你不愿帮着奶奶当家,难道府内的事,非你不可么?我给你体面,才派你帮着奶奶照料一切的。从此就开除了你,也没甚希罕。近来你各事很不安分,渐次好要爬到我顶上来了。想必因老爷宠爱着你,叫你这么的,我倒要去请问老爷一声。趁着此时你还未生下男女,不如开发你出去,你也称心,我亦耳朵里清净。”方夫人便喝叫小丫头子,到前厅请了老爷进来。
  兰姑见方夫人十分动怒,忙走上来笑着推红雯出外道: “好妹妹,你回房去罢。我家媚奴不好,少停我责罚他,再到妹妹那,边来谢罪。你说不愿帮我当家,哎哟,好妹妹,我不曾得罪你呀!怎么你为了媚奴,连我都恼了。府中许多事务,叫我一人怎生开发得下。再则妹妹你是明理的人,这么大热天引着太太生气,你心里也不安。”便连推带拉将红雯送出房外,又使眼色叫双喜一同出来。
  红雯见方夫人动了真气,要请小儒进来。他也惧怕方夫人当真要撵他出去。又知道方夫人脾气,向来执一,说行必行。小儒各事,又顺着方夫人性子,不敢违拗。便借着兰姑推他出来,跑回房中,坐着生气。自己原想捉弄他们的,反被方夫人这一顿羞辱,将来何以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