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内执事的家丁一样开发。叫他今夜就将铺盖,搬到园子里上宿去。这是老爷的恩典,调剂他当此内差,比他在外边跟你吃碗闲饭,好多着呢。只要各事谨慎,老爷仍可提拔他。最要紧是众位太太家的丫头,每早到园内摘花,却不许他与那些丫头们饶嘴饶舌的。若犯了这个因由,不独立时撵逐,仍要送官重处,那连你都不好看。你下去须切实的知照他一番。”梁明连声应答,见兰姑没有话说,方退了下来。便将阿瑶叫至,告诉他上头派了园子里执事。  
  原来这阿瑶,是梁明的胞侄,幼无父母,跟着梁明过活。梁明在浙江管田,即叫他下乡催取租籽。后来梁明调到府中为外总管,也将他带来。求了小儒,暂叫他随着梁明习学,如果勤谨,再派他差使。阿瑶今年十八岁,虽是乡间人,却长得姣好如女儿相似。且又天性伶俐,见景生情。小儒倒很欢喜他,有心要提拔他当名内差,生恐他外貌虽佳,心内胡涂,所以叫他跟着梁明习学规矩,已有了半年有余。小儒见他各事没声没气的做活,每日不过打扫前厅,及园子里览余阁等处地方。或有时上来伺候着送茶送水,从未见他和人高呼大叫一声。因晚间小儒与方夫人商议,叫梁明到宝徵任上去,即想到阿瑶身上,又值管园的家丁患病出去,不如提上他补这一缺。便说知兰姑,在内执事众家丁内,添上阿瑶名字。
  梁明回到外面,收拾预备起身,即唤进阿瑶来,告诉他“蒙老爷恩典,派你管理园子。从今你有了执事,又有了月费,须要各事当心,不可偷懒,辜负老爷的提拔”。又将兰姑吩咐的话,一一吩咐了阿瑶。阿瑶听说,也喜欢非常。即去检点行李物件,好晚间搬到园子里值宿。早有众家丁得了信,忙过来与阿瑶道喜。又闻梁明出差上海,便大众公分备了一席;请他叔侄不提。
  兰姑打发了梁明动身,即往方夫人房内来闲话了一会,仍转自己房中,将内外应支应放的款目,以及众仆妇丫头的月费,每人所执的差使,逐件看了一遍。该紧该缓的,各分了次序,看毕收过一旁。便叫媚奴道: “如今太太派我当家,即添了许多事件,你也要当心些。不比平时吃饱了饭,就引着哥儿到各处玩耍。以前太太经理,是新姨娘做副手,现在你也可以替我分分劳。再则太太又派了新姨娘帮我,怕我诸事不谙。我倒巴不得有这么个人帮衬,我亦可少烦些心呢!你们切不可存了意见,与他房内双喜争高争下的。要知同是办的府中的事,有什么彼此可分?大凡人家主子们不和,都因下人各分疆界的原故。那怕外面回事的人,都去回他,不来理我;可知他也要来与我商量的,他都不能独断独行。我今儿预先的对你说明白了,别要将来闹出些不打紧的闲情。一则惹人笑话,二则太太面上也不好看。同是太太委派的人,能说谁好淮不好呢?倒叫太太心内作气,说我们不识抬举,好意将家事交给你们,你们反争竞起来,塞我的嘴。嗣后你只要当心做我体己的事,一概闲是闲非,你都不要去管。好在有我调排,好歹都不干你的事。”
  媚奴听了,口虽答应,心里很为不服道: “可笑老爷太太,既委了我家奶奶当家,又委红雯帮理做什么?若说怕奶奶不谙,好些大不了的事,不过每月给发应用的款目,与我们同伙的月费。这都是些呆事,我一个人也会做的。最气不过是红雯那骚货,自从老爷收了房,他即大模大样装出主子的面孔。我们去叫他,只鼻子里哼这么一下;别见他娘的鬼罢,两个月头里也与我们一般的人。现今太太抬举他,绐老爷收了房,亦不是做了什么皇封诰命。我家奶奶虽也是位姨娘,却非他可比。原是好好书香人家的姑娘,底止既不低,目下又生了哥儿,请了诰封,太太以下即要推我家奶奶了。奶奶向来谦和,不肯得罪人,叫他声妹妹,是瞧着老爷太太的面子。可恶他也一时半刻的叫奶奶声姐姐,他是什么人?竟敢放肆,同奶奶并肩称呼。我若是奶奶,久经绐他个没脸了。奶奶今儿又吩咐我,不许同他房内双喜争论高下。别的事我都听着奶奶,惟有这一节,我却难尊命。红雯那骚货,如好好的尊敬奶奶,遇事都来商议,自然他是太太派来帮理家务的,一切应当过问,我也不去计较。他若自命熟手,各事擅自办理,把我家奶奶不放在眼里,那我可要不依的。不过即时撵逐出去,也没甚希罕,我都要将那骚货恶恶的羞辱一场。至于双喜,更不必交代,我比他早来这府中多着呢!初来的时候,太太还叫我们替他梳头缠脚,双喜赶着我们叫姨娘犹不理他呢!此刻才派在红雯房里当大丫头的,他如果也狗仗人势的要占我们的强,那可怪不着我,一刻都不能容耐他的。先打了他,随后再回太太,拚着不吃这府内的饭,他也不能安身。只要他们别碰到我手里,是他们的造化。”  
  不说媚奴暗地想定主意。转眼已六月中旬,梁明早由上海回来,见小儒销差,又代宝徵,姑兰请了安,在怀内取出宝徵的禀启呈上。恰好兰姑等人均在堂前,小儒接过,高声念着与众人听,函内无非请问父母的安好,叙说自己任所的政事民情,随后又说到姑兰身体甚健,新生之子乳名取做沪生,言其在沪渎所生。函尾又代姑兰请众位夫人的安,并知小儒新纳了红雯,亦问了好。又送红雯两色针线,以作贺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