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俺二舅学会了梅花细字,写几付对联,拿到大街上卖几两银,还了盘川,我护送你回家。”小姐说:“倒也罢了。”荣官保出了店房,来到大门以外,看见曹英,说:“我有事相托与你。”曹英说:“有什么事情托我?”公子说:“我在你这店住下,房钱饭帐手中分文皆无,我托你买几张纸来,写上几付对子。拿到街上卖几两银子,好还点帐。”曹英说:“相公,会写大字么?”公子说:“正是。”说罢,曹英到了街上买了两张纸来,到店里交与公子,又取来笔砚递与公子。公子把墨研浓,将笔含饱,撮起笔来,刷刷刷移柳栽花,不多一时写完对联,拿到大街以上去卖去了。这且不表。
再说土地爷坐在庙中,忽然心惊肉跳,掐指一算,就知公子在大街以上卖对子,他卖了对子有了银子,还了店帐,送小姐回了家去, 他夫妻就不能团圆了。土地爷想到这里,说:“小鬼,你到大街把荣公子的对子与他捂住。”小鬼闻言,不敢怠慢,一阵旋风来到大街,把公子的对子捂住。公子大街小巷卖了七八天,并无一人问问。公子回到店里纳闷,可就无有主意了。小姐说:“表兄,你怎么不上街卖对子去哩?”公子说:“我拿了去卖了七八天,并无一人问问,把纸也弄碎了,大字也揉了,小字卖也是更不中了。”小姐闻听眼中落泪,可就哭起来了。
小姐闻言泪双倾,拉住官保叫表兄。
他乡在外无亲眷,那个见怜谁见疼。
饿了谁济一碗饭,渴了谁送茶一盅。
店主若把饭钱要,咱有何言去应承。
店房难坏兄妹两,来了狂徒朱大成。
要知后来怎么样,接着下回说分明。

第七回朱大成被打控官
话说,朱大成说:“荣公子,不用哭了,天已晴了,算算房钱饭帐罢。”公子说:“店家不用算帐,算帐也是没钱。”朱大成说:“住店不算帐,你别去哩!”公子沉吟一回,无奈说:“算算也罢。”朱大成说:“曹英呢?”曹英说:“是那个?”朱大成说:“拿算盘来。”曹英答应,把算盘递与朱大成。朱大成把着算盘算了一算,大钱十二串八百五十五文。荣官保说:“我不该这些个,再重算算。”朱大成说:“我就是这个算法。”公子说:“你就是这个算法,我就是无钱。”朱大成说:“你无钱留你的人。”公子说:“留我,我就不走。”朱大成说:“我留你,你到好。”公子说:“不留我,留谁?”大成说:“我留你拐来的那个老婆。”公子说:“朱大成,你这个狗娘养的,血口喷人,少爷与你势不两立!”说罢,把腿一伸,把大成的腿踢了个结实,使了个冲天炮,打的朱大成鼻青脸肿。朱大成心头火起,腰里拔出一口刀来,照着公子砍来。这刀可砍着公子无有?明公,那公子本是东斗星临凡,有土地城隍保着,所以不曾砍着。曹英在旁看的明白,说:“荣相公有理,与人讲理,何必与人打架呢?”公子闻言,眼中落泪,说“曹兄,我进店来吃点干饭、豆腐汤,原是二十五个钱一碗。掌柜的共算个十二串八百五十五文,且说没钱留我的人,你看说理不说理?”曹英闻言,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用手一指朱大成,说:“你这个狂徒,说话欺天。”朱大成说:“你还能打我呀!”曹英说:“打你怎的?”朱大成闻言,心中恼怒,丢了公子,照着曹英一刀砍来。曹英往后一退,伸手拿起齐眉棍来,照着朱大成使了泰山压顶,一棍打的朱大成头破血出,娘呵一声,往后就跑。曹英说:“你叫爹,我也不能饶你。”提起棍来追下去。曹英赶到后宅里找他,不见往那里去,大声喊叫,说:“朱二,你上那个龟窝里去了?”明公,你说朱大成那里去了?告状去了。曹英手提大棍,找不着朱二,走到上房拿起棍来,把盆碗打个粉碎。公子说:“曹兄,不用打了,这官司可就够打的了。”曹英叫道:“公子快走,你兄妹二人快逃了罢!这官司我替你打了。”公子说:“曹兄,你看,朱大成似血人一般,他要告了状,县太爷差人来拿,我要逃走,岂不是虚了么?”曹英说:“你不逃走,又不把官司打,如何是好?”公子说:“有心打官司,手中分文无有。”曹英说:“相公,我有二句贱言向你告来。”公子说:“有何贵言,讲到当面有何妨碍?”曹英说:“我有心与你结好,不知你心下如何?”公子说:“小弟愿从。”曹英闻言,满心欢喜,来到纸马铺把纸马请了来,到上房,拿个火把香点上,伸手拉住公子,说:“兄弟同来明明心,好去上堂打官司。”曹文俊双膝跪在地流平,尊了声过往神灵在上听。
我家住在苏州城,就在那东莱里有门庭。我今年才二十岁,我姓曹名字叫曹英。我与那荣公子同结为盟,好比那一母同胞二弟兄。我曹英若有三心并二意,天打雷劈不容情。曹文俊一时对天明下誓,再说公子荣玉卿。
曹英说:“兄弟,你也明明罢。”公子说:“大哥,你听着。”公子跪到地流平,神圣爷爷在上听。
我与曹兄来结拜,听我从头表姓名。
家住山东平莱县,双凤街上有门庭。
我父名字荣千里,吏部天官有大名。
我的乳名叫官保,学名就叫荣玉卿。
今年一十单八岁,八月中秋午时生。
今日结拜盟兄弟,异姓同胞一母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