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听说宝钗又到太虚幻境,一连打发人问过几遍,都说没有回来。
这天起得特早,在园中逛了一回,晓气正清,荷香更盛,不觉由沁芳亭走到怡红院。进了抱厦,正要往屋里去,忽听鹦哥唤道:“姑娘回来了,快倒茶去。”湘云冷不防吓了一跳,回头一看,才明白了,骂道:“原来是这缺德的东西。”莺儿瞧见,忙打起帘子道:“史姑娘里边坐吧,我们姑娘起来了。”湘云进屋,宝钗正在吃点心,忙站起让坐,道:“我就要找你去,你倒来不及了。”湘云道:“我也是出来闲逛,顺路来的。你去了这两天,玩得好么?”
宝钗道:“也只坐了一回飞船,吃了菱嫂子一顿。你的事已经打发秦钟找去,若办得顺当,也许三五天就有信了。”湘云道:“我昨儿捉摸着,恐怕未必找得到。反正你们这番意思,我是感激的。”宝钗道:“你也不用那么多虑,只要妹夫没托生去,总有八九成把握。”
正说着,只见蕙拿着书包进来,宝钗问道:“怎么师父又放假了?三天打鱼,两天晒网的,还念什么书!”贾蕙道:“回奶奶,不是放假。师父因为场期近了,特为出了三篇文题,一篇诗题,教我练练手法,限一天一夜要交卷的。”宝钗道:“练习练习也好,可也别太赶碌了,累出病来倒麻烦。知道你爷爷许你考不许你考呢?”
贾蕙又见过湘云,宝钗饮便命秋纹替哥儿收拾一间静室,好到那里做文章去。秋纹道:“从前晴雯住的那间,二爷常在那里静养,倒还洁净,就在那里吧。”宝钗道:“那里也好,只别叫小丫头们到屋里搅他。”秋纹领着贾蕙自去。湘云问宝钗道:“宝姐姐,你今儿上去了没有?”宝钗道:“我今儿也起得晚,刚起来你就来了,咱们一块儿上去吧。”又坐了一会儿,便同湘云往王夫人处。
走过上房廊下,丫环们都站起来了。玉钏儿悄问道:“二奶奶,是我姐姐送你回来的么?”宝钗道:“可不是!你怎么知道的?”玉钏儿道:“我早上梦见金钏儿姐姐回来,说了好些话,她还赶着瞧我妈去。敢则她们那里也有很大的园子,比家里还热闹呢。”宝钗、湘云进去,见了王夫人。王夫人先问贾母,又问宝玉。宝钗道:“老太太和宝玉都好,宝玉带话给老爷、太太请安。他上次带回来的丹药,请太太劝着老爷务必吃了才好。”王夫人道:“我劝过多次了,老爷总不大相信,可怎么再说呢?”
又向湘云道:“大姑娘,你也研究过道书,到底那仙丹是用什么配制的?”湘云道:“我也没细考究过,若照书上说的,也无非金石草木各样炼成。从先东府里大爷服的丹砂,那是道士们胡乱配的,自然不妥。这是真正仙丹,有福的才遇得着,哪会有什么流弊。”王夫人道:“我吃了倒很好,从前那些零碎病都没有发过。老爷偏说一时见功,久后靠不住的,还许有别的毛病,我也没法子和他分辩。”
歇一会儿,宝钗等正要退下,王夫人道:“那年老太太八旬大庆,临安伯送的珊瑚如意你记得放在哪里么?”宝钗道:“我仿佛记得放在东楼上,那回上去拿东西,还瞧见它一眼。等回头问那管古董的就知道了。”王夫人道:“明儿康国公老太太生日还短一色礼物,想把它凑上。问丫头们都不接头,一问摇头三不知,叫人瞧着怪可气的。”宝钗笑道:“平儿这一走如同去了一把总钥匙,什么人都摸不着门。好在这些东西都有册子的,就不在古董册子上,也在各色如意一起,决丢不了。”
说着便同湘云回园。一面传管事们寻找如意,一面吩咐莺儿替蕙哥儿预备饭食水果,送入静室。那天贾蕙直做到三更以后,三文一诗,方才脱稿。宝钗怕他过于劳神,亲自到静室里,催着去睡。贾蕙只得遵命,到枕上还惦记着文章,一夜也没睡好。
第二天一早起来,赶着收齐了,送与代儒。代儒带上花镜,从头看起,看一遍赞美一番,浓圈加批,写了许多好话。过两天又另出了五个经文题,也是照此办法。贾蕙注疏颇熟,又用些新鲜词藻,那文章更做得典丽堂皇。代儒试了他两回,见其实在可中,便在贾政面前力劝去报名应考。贾政只说道:“小孩子发达太早也不是好事,让他多读两年书吧。”
直到六月底,北静王在朝里遇着贾兰,问起蕙哥儿念书如何,贾兰道:“舍弟早已完篇,家祖因他年幼,未许应考,还在家塾读书。”北静王道:“政老也太拘执了。儿孙功名迟早,自有定数,岂可故意阻他上进。”贾兰退朝,从海淀赶回来,回明此事。随后北静王又打发长史来,再三力劝,贾政不得已方才允许。荣国府中上下人等登时便忙碌起来。又要取结报名,又要送考录科。李纨捡出贾兰的旧考具,送给贾蕙。在贾府局面岂在乎购置考具之费,原为取吉利的意思。宝钗收下,仔细检点一番,只雨衣油布多年搁置,沾渍损坏,必须另置,余者略经修整,均尚可用。
忙中易过,转眼便是试期。又忙着租凭小离,预备场食。王子胜送的是枣糕棕子,薛姨妈送的是湖笔两匣,小银锭两个,糕粽各两盘,无非是取早中必中的吉兆。探春却送得脱俗,全是场中可吃的点心小菜。那两天,贾蕙仍在静室中用功,这些事一概不管。王夫人见着宝钗,问起蕙哥儿每日饭食茶果,是什么人送去,总要派个妥当人才好。宝钗道:“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