呢?依我说,没有他们倒清静。”
宝钗道:“今儿预备两只船。就再多几个人,也容得下。”探春道:“到底有点丝弦歌唱才引得起兴会,咱们费了这么大事,索性痛快地乐一乐。”说着便命翠墨去叫女先儿。尤氏道:“你们叨登得太大发了,老爷知道了又要说呢。”探春笑道:“怕什么,今儿是金吾不禁。”湘云笑道:“我知道,咱们三姑爷早晚要做五营提督的,怕什么呢?”探春笑道:“那也算不了什么,五营提督有多么大,也是人做的。”一时李纹、李绮同来了,和众人相见。
宝钗笑道:“我就知道你们早不了,总得在家里吃了团圆酒才能来,果然算着了。”李纹道:“我等了绮妹妹一会儿,若不然也早来了。”李绮道:“我们太太听说这里看花灯,也高兴要来,我想了一套话才挡住了。你们该怎么谢我?”探春笑道:“那可来不得,若甄家伯母一来,太太必要亲自来陪,我们都玩不成了。”李纨道:“今儿没约邢妹妹和琴妹妹么?”宝钗道:“早已请过了,只怕也在家里过节呢。”翠墨领着女先儿来到,宝钗便叫她们先至船上等候。
又等了一会儿,邢岫烟方同着宝琴来了。湘云笑道:“你们倒会拿时候,扣得这么准。”宝琴道:“我那里道儿远点,路上又赶上碴车,我比你们还心急呢。”李纨等正让坐,探春道:“不用让了,咱们就上船吧。”于是就下了亭子,一路走去。那清溪泻玉映着月影灯光,只似银河星渚。驾娘们撑着两只棠木舫,已在岸旁候接。尤氏、李纨、探春、李纹、李绮、胡氏、梅氏坐了一只,各人都带着丫头。宝钗、宝琴、岫烟、惜春、湘云也要上这只船。探春道:“这船人太多了,恐怕不稳。”只得另上那船。那与女先儿同坐,正好调度他们弹唱。等丫头们都上齐了,那船便慢慢开去。
看那岸上,繁花密叶,灿若三春。水月交辉,金波四射。两岸的楼台亭榭处处都有灯光花影,繁灯衔接,似千百道金虬,直到远处。疏疏密密却只似星辰索络。由花溆过去,度过蜂腰桥,桥上也是一片灯光。那荇叶渚长堤上,一带柳树也有剪成嫩绿轻黄的细叶,宛如春前新柳,也有妆成浅红淡白,似临水桃花。树梢上下梢落灯光,把红红绿绿的颜色都烘托出来。再看水中,倒映着绿柳红桃之影,与岸上花树连成直线,只觉若离若合,疑是疑非。湘云叫那两个女先儿只吹弹了几套新曲,弦声徐引,度水更清,说不尽的风光旖旎。
尤氏听到好处,笑道:“我是最喜欢玩的,就是没有这样巧心思,今儿全杖着三妹妹的调度,连从前老太太三番五次带着我们玩,都没这回有趣呢。”李纹道:“三姐姐肚子里才学,这只不过小试其端,若叫她做个男子只怕在朝的大臣们没一个比得上的。”探春道:“这是闹着玩的,正经的我那成呢。”李绮道:“玩的事也不容易,我们刚才走过工部街,看那衙门里点了无数的灯,无非是纱绢做的,画些楼台人物,哪有这么雅致。”胡氏道:“听说今年宫里头也添了好些灯彩,有一种叫黄河九曲灯棚,人进去了都会迷了路,走不出来,可惜咱们见不着。”梅氏道:“那也无非是灯多罢了,我们学士公在世也曾剪彩做花,在树上点灯,请一般名士们宴会,大家都希罕得了不得。还做了许多诗,我那时还小,不大记事,也那有这么大的一片花林啊!”
李纨看着风景,听那边船上也说得很热闹。宝钗对湘云道:“他们在那里会想出法子来玩,咱们这一来也不输给他们。”湘云道:“究竟他们占便宜,那里花树是四时不断的,咱们用人工剪裁,只可点缀眼前,这里头便有仙凡之别。”宝琴道:“你们说些什么?我都不懂。”惜春道:“你何必问他,无非是说梦话罢了。”邢岫烟道:“这有什么难解的,那天降乩,不是说蘅霞珍重,毋忘后约么。大概他们赴约去过了。”惜春道:“是色皆空,是空安知非色。不管什么大观园、会真园,我都是做平等观的。”邢岫烟道:“就中只有妙玉经过一悉惨劫,我想起来还替她伤心。如今还是那个样儿。”
湘云笑道:“她丰貌还是照旧,只那孤傲的性子却差得多了,可见也是经不起挫折的。”又说了一回闲话,湘云笑道:“放着灯月不赏,尽着说那些废话做什么?”拉着宝钗、宝琴等到船头去看。此时灯光渐淡,月色更明,照着花影柳荫,一片溶溶漠漠,大家都有些寒意。
湘云瞅着宝钗道:“今儿可没人替你添衣了。”宝钗欲言不言,意似凄暗。忽听那船上尤氏高声唤道:“宝二奶奶!夜深了,咱们也玩够了,就此回去吧。”宝钗定了神,忙命驾娘们转过舵,撑回沁芳闸畔。众人都上了岸,先送尤氏出园,命人招呼车马,一面打发了女先儿,又送岫烟、宝琴由小门过梨香院那边去。纹、绮姐妹便在李纨处住下。
宝钗独自回到怡红院,一路灯火渐熄,更显得片月高寒。想起湘云之言怅触离情,如痴如醉。莺儿上前替她卸妆,宝钗猛记宝玉带来的驻颜丹尚未分给她们,忙叫莺儿取去。先给了她一颗,又把秋纹、碧痕叫来,也分给了。并传述宝玉的话。秋纹、碧痕都道:“我们跟麝月约好了,如果老爷硬逼迫着我们出去,只可都拼着一死。麝月拼死跟二爷去,为的是二爷。如今麝月得了好处,把我们都忘了,奶奶下次若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