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高兴。笑对贾母道:“老太太不是爱热闹么?咱们行个令吧。”
鸳鸯不待贾母开言,便说道:“酒令倒有一个新鲜的,只怕不能通行。”贾母道:“你说说,看是怎么个玩意儿。”鸳鸯道:“今儿是花朝,又是妃子的好日子,咱们掷色子数红,数到谁谁要说两句诗经,合一个花名儿。嵌顶的算并头花,嵌中心的算同心花。上下连的算连理花,嵌末字的算并蒂花。还要说一句古人的诗,和花名有关的,说不上来的罚三大杯。说好了大家公贺。”尤三姐先说道:“这是孔夫子打纲,文诌诌的,谁受得了。”晴雯道:“咱们几个人只依着令官一半,单掷色子数红,数到谁谁喝,不要那些零碎。”
金钏儿另取一个骰盆,便咣啷啷的掷了起来,鸳鸯也管他们不住。宝玉道:“咱们干咱们的,鸳鸯姐姐就起令吧。”凤姐道:“我肚子里可没有一点墨水,轮到我,要令官替说的。”尤二姐道:“我也跟姐姐一样,若不依着我,我就到那一帮去了。”鸳鸯只得应允。
当下起令掷红。一数恰是宝钗,宝钗喝了门杯,念道:“奉时辰牡,丹颜如渥。”牡丹是并蒂花,又念令底是“春风拂槛露华浓”。凤姐笑道:“到底是他像朵牡丹。”黛玉道:“姐姐为什么单用清平调的句子?这不是杨妃的故事么?”宝钗笑道:“你们小名叫妃子的才有这忌讳。”说着取过骰子一掷,正数到香菱。香菱早已想好了,喝了酒便念道:“鸡鸣喈喈,冠冕双止。”鸡冠是并头花,令底是”谢家新染紫罗囊“。黛玉道:“这三句真是一气呵成,又自然又好。可惜令底那句不大像鸡冠花。”香菱道:“这句正是罗隐咏鸡冠花的,若不好另改一句,‘只露红冠隔锦衣’,也是赵企鸡冠花诗句的,这可像了。”宝钗道:“真亏她记的诗句这么多,若到天上考去,你们还许考她不过呢。”鸳鸯道:“这可该公贺了。”
忙叫侍女将各人门杯都斟满了,大家同饮。尤二姐笑道:“我们量小的光应酬就应酬不起。”黛玉笑道:“他们只管公贺,咱们先大贺了吧。”香菱掷了色子,又数了一数,恰到凤姐。众人迫她喝酒,也就喝了,只说不出酒令。鸳鸯代她说道:“兴言夙夜,妻子好合。”夜合是并蒂花,又念令底是”夜合花开香满庭“。宝玉道:“这三句又是一串的,幸亏是替人做枪手,用不着公贺。”黛玉笑道:“我要改一句,‘兴言夙夜’不如‘俾昼作夜’才切合呢。”
宝钗瞧了黛玉一眼,凤姐拿指头羞她道:“林妹妹做了几天奶奶,什么话都说出口了。”宝玉笑道:“凤姐姐理她呢,快掷色子交令吧。”凤姐笑道:“我知道,得罪了林妹妹,宝兄弟是不依的。”掷下去可巧数到迎春,迎春饮了半口,念道:“亦孔之将,有女仳离。”将离是并蒂花,令底是“仙杖香桃芍药花”。宝玉道:“一人向隅,举座不乐。二姐姐总是想不开。”贾母叹道:“各人有各人的心事,这也怪不得她。那狠心的崽子早晚总有点报应,你们瞧着吧。”迎春掷了,却数到尤二姐。尤二姐把令杯举着,尽自沉吟。
大家只怕她说不出,谁知尤二姐家里也念过几年书,忽念道:“不日不月,季女斯饥。”月季是连理花,只令底想了半天,总没有合适的,情愿认罚。鸳鸯正要斟酒,黛玉道:“我替她说了吧,‘细柳花稍记月痕’。月字虽是借用,还扣得上。”宝玉道:“这句太生,只怕是杜撰的吧。”黛玉瞅着他道:“人家肚子里有的你都没有,还要瞎批评。”凤姐听了笑道:“你肚子里有的,就是他的吧。”说得贾母和众人都笑了。
鸳鸯催尤二姐掷骰子交令,恰好数到黛玉。黛玉央宝钗代饮了怀,自己念道:“佩玉将将,芄兰之支。”玉兰是同心花,令底是“皎如玉树临风前”。大家都道:“这三句又雅又巧,真是锦心绣口,应该公贺一杯。”鸳鸯看着众人都喝了,又看那边数红的还在那里掷呢。尤三姐喝得已有九分了,堆着两朵桃花,比平常更娇艳。金钏儿喝醉了,只叫心跳。麝月伏在几上。晴雯把酒吐在手巾里,掷在地上,却向紫鹃抢手巾。鸳鸯也觉好笑,便向贾母道:“老祖宗喝一杯寿酒,说了收令吧。”大家酒也够了。”
宝玉洗了玉斗,重新斟酒,奉与贾母。贾母饮罢,含笑指着黛玉道:“可以攻玉,“又指着宝钗道:“其子在梅。”玉梅是个并蒂花,又指着宝玉道:“朝宗于海,蔽于甘棠。”海棠是个并蒂花,又念两句诗,算双令底道:“寒与梅花同不睡,被人唤作海棠颠。”宝玉先拍手道:“真真老太太说得有趣,我们公贺双杯收令吧。”鸳鸯忙着劝饮。宝玉先把双杯喝了,又至廊下和贾珠、秦柳诸人喝了几杯。见月色花光,十分可爱。便同着他们在前院花下散步玩赏。
柳湘莲谈到青埂峰和白猿斗剑。宝玉也跟着说说。贾珠、秦钟都听住了,也不知贾母和内眷什么时候散的。直至夜深归寝,宝玉回到内室。钗黛二人已将房门扣上,央及了半天,只是不开。紫鹃、麝月诸人在西屋听见了,偷着挤眼发笑。
不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七回 碧落侍郎侍姬共戏 紫薇学士学使超迁
话说宝玉自赤霞宫前院回来,钗黛二人已将房门扣上。任宝玉如何央及,只是不开,也不答言。宝玉恨道:“你们不理我,我拼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