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都笑说:“很好。”黛玉道:“到底是二嫂子想的周到,又板礼,又把稳,不像咱们想的玩意晃晃荡荡。”凤姐道:“别的东西可以晃动,若是戏台,—晃岂不倒了吗?”湘云、喜鸾等又大笑起来。凤姐知机,连忙笑道:“呵!是了。我知道了,你们都已议定,假意来逗我玩的,白说了几车子的空话。你们既已议定,如何不说给老祖宗听?”
  宝钗对琼玉道:“兄弟,还得你说,更明白了。”于是琼玉又将以前所说灯戏的话,备细加详又说了—遍,喜得贾母大乐,内外上下众人都听呆了。贾母道:“这玩意很新奇,你们南边人生成这些奇巧心思,凤丫头说的都不必了。”琼玉道:“昨儿我妈合我商议的,今儿特来请教老太太同舅舅、舅母斟酌。打算十四夜在咱们园里,我妈合外孙们替二哥哥祝寿,通园放灯,蝴蝶水厅摆席,池子里唱灯戏。十五夜是两位姊姊替哥哥祝寿,幽香谷后水廊摆席,本处通概放灯,池子里唱戏,凑着小蓬壶山势,好唱《蓬岛诸仙赴婚桃大会》,有两百多人出场,山上、水里约有万余灯火,这出大戏热闹非常。”贾母道:“班子里有这些孩子吗?”琼玉道:“除家里几班孩子。还在外面雇了几十个演习着用。”贾母道:“这就热闹极了。”凤姐道:“老祖宗福分大,有个状元学士孙子做生,就有个状元学士外孙子弄这么热闹的灯戏来贺生,还带挚咱们见识见识。”贾母道:“你别打岔,听你兄弟说。”琼玉道:“十六夜是诸位嫂子、姊妹们替二哥哥祝寿,在这边园里通共放灯,那处坐席还没有定。”贾母道:“要定了才好。”探春道:“打算在紫菱洲,那里池面宽。”琼玉又道:“十七夜待老太太、舅舅、舅母替二哥哥做生,三个园通共放灯。红楼上层摆女席,小蓬壶摆男席。这两处最高,三个园的灯景都瞧得见,这夜的大戏格外热闹。”
  正说得高兴,只见门外众人一挤,一个人往里一栽,跌在地下,大家望着发笑。原来是傻大姐,爬起来嘻嘻的笑向琼玉道:“好舅大爷,把我带去,扮个戏子,在水里玩玩。”凤姐一声吆喝:“也不瞧瞧自己的嘴脸,扮起来像个什么东西!”黛玉道:“你别这么说,他扮个闹花灯的万人嫌,还不上无双谱吗?”一语刚完,哄堂大笑,湘云扶着岫烟的肩膊乱摇,喜鸾伏在宝琴身上叫道:“笑死我了。”贾母、邢、王夫人等笑得淌泪,也有[揉]肚的,握嘴的,内外一片笑声,连凤姐、鸳鸯亦笑不止。黛玉问傻大姐道:“你要扮个什么?告诉我,叫舅大爷带你去扮。”傻大姐扭着头道:“我要扮个打秋千,坐在架子上什起来才好玩呢!”贾母道:“他倒会玩。”黛玉道:“屎棋有仙着,难为他知道这么想。”忙问琼玉:“灯戏里可有这一折?”琼玉道:“因为架子不能扎亮的,所以没有。”黛玉说:“难道陪衬的文章你不会做吗?”琼玉本来天聪,黛玉一语提破,忙说道:“有方法了。横竖山石亭台都是亮的,再添几树大枝头的亮花衬看更亮了。于今各事齐全,就是等老太太—人定夺。”
  贾母笑道:“你妈合你们操心,办得热闹妥当,便宜咱们赏用现成,还有什么说的?一定就是这么着,很好罢咧。但是十六夜的费用,他们自然是公派,不知可够使?”湘云道:“老太太实在顾虑周详,咱们派的分子还没收齐,已经使不完了。”贾母道:“如何有这些?”湘云道:“咱们贺分里头还夹着二哥哥的十位姨娘在内,单说晴雯姊姊,已拿出四锭元宝来了。”贾母点点头道:“我爱他就在这些事上,他很知道轻重,又大方。但不可太过。”晴雯站起来,答应几声“是”。
  贾母又向琼玉道:“十四、五、六,三夜都是你总揽吗?”琼玉答道:“是外孙承办。”贾母道:“倒要辛苦几夜,咱们十七的局,交给凤丫头办才公道。”凤姐笑说:“我正想舒舒服服的玩几夜,办了这差使,又不得闲了。”琼玉道:“做兄弟的还要拜托嫂子辛苦几夜,外面戏场一切,兄弟自己照料,内里一切酒席杂事,烦嫂子帮着我两个姊姊张罗张罗。”说着连忙作揖,慌得凤姐还礼不迭。
  大家又谈笑一会,各自散去。此事传开,下人个个请亲约眷来看热闹,纷纷嚷嚷,—天热闹自一天。平儿、琥珀、彩云、彩霞、素云这于有体面的丫头,亦附分在十六这夜。
  光阴迅速,到了十四这日,林园各处已经预备停妥,张灯结彩,补设养花。饭后,贾母率领大众到了林园,薛姨妈、封夫人带了宝琴、岫烟、香菱,李婶娘带了李绮、四姐儿,妙玉带了丫头玉簪、翠环,同到了芙蓉楼。吃过茶点,先到各处逛了一回,再坐船来至蝴蝶水厅坐席中间。正席封太太、薛姨妈、李婶娘、贾母,后首邢、王两夫人、舒夫人一席。东边厅两席,中间宝玉首坐,黛玉二坐,琼玉、喜鸾陪坐。西边厅两席,中间宝钗首坐,探春二坐,李绮、李纹陪坐。东边东席妙玉首坐,西边西席胡云首坐,其余众姊妹依次分坐。后首两厅四席,东边中间晴雯首坐,西边中间紫鹃首坐,余者依次,平儿等一干有体面的同坐。大共五处,前后左右,丫头、妈子挤得几无隙地。
  酒至数巡,肴陈几道,渐次黄昏,天暗不移时,忽听爆竹一响,万枝灯火齐明,通园彻亮。月正东升,灯月交辉,楼台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