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了不得!宝二爷点了探花。”王夫人忙问道:“可是真的?”贾母道:“如何不真?”众小厮齐道:“这是什么事?奴才们不敢妄报。只是这报钱有得磨牙呢!他们说,三鼎甲,咱们家得了两个,二甲一名又是咱们家得了。榜眼是什么吴云骧。”贾母道:“你们好生开发了他们去,就多给些钱又值什么?”
  此次报后,才见黛玉说话,忙同宝钗向贾母、王夫人道喜,大家又一同道喜。凤姐笑道:“老祖宗的福气大的了不得,说要两只手拿杯子喝喜酒,一边喝琼兄弟的,一边喝宝兄弟的,还有兰哥儿的酒,老祖宗可有三只手拿杯子?”此时众人已经大笑,贾母忙道:“你就拿着杯子给我喝,难道算不了我一只手吗?”说得满屋笑声。饭后大家渐渐散去。
  常言得陇望蜀,人之恒情。总因宝玉点探花,琼玉点状元,颠倒了这一位分,贾府的人心,美中不足。宝钗、黛玉回至浦潇湘馆,宝钗见黛玉形色愁喜夹杂,忙劝黛玉道:“妹妹理应大喜,何以喜中不畅?我知道你的心事,若系宝兄弟点元,琼兄弟点探花,那就万分如意了。你别呆,人的命运皆由天定,宝兄弟点了探花,不为不美。那些归班进土,又待如何?你的想望,该派我是这么的,而今我倒不然。你虽末做状元夫人,毕竟做了状元姊姊,也就罢了。”黛玉道:“姊姊所劝极是,只怕宝哥哥不适意。”宝钗道:“待我劝他。”
  晚间宝玉回来,宝钗正欲开口,宝玉道:“姊姊且慢点儿,听我说。我瞧妹妹的形色,喜中带忧,想因我未点元,怕我闷的慌,替我做伯。殊不知我的心事,这些浮云富贵,淡然漠然。琼弟这个连中三元,真正妙极了,正与他这个人相当。”黛玉道:“我原想如此,又要望你中元,这件事万万不能如心,所以闷得什么似的。”宝玉道:“琼弟这元若与我更换了,诚为可惜。我宁可落后,琼弟万不可不连元。况我已点探花,愿亦足矣。”宝钗道:“妹妹,你听他这话,洞达人情谦谦自牧的道理,将来定占高位,我竟乐极了。我想劝他,他反来劝你。”黛玉道:“哥哥、姊姊如此旷达,我已释然了。”
  再说胪唱之后,圣上细征鼎甲品貌,复将试策磨勘。宝玉文才人品,点了探花,未免有屈。又知宝玉系元妃胞弟,另选吉日,特降殊思,钦赐宝玉状元,同授修撰之职。又着銮仪卫另添执事四对,复送状元游街归第。
  旨意一下,贾政忙率领宝玉赴阙谢恩。可谓熙朝旷典,千古难逢。于是合家上下人等,这一场喜庆非同小可。贾母向凤姐说:“你可知道,万事不由人计较。头里你说状元三年一个,这会儿要想两个,除非中个武的,把那话来堵我的嘴。无奈他们时好、命好、运好,竟得双状元,可知天理不称你的良心。”凤姐听说,心中实在难受,只得勉强笑道:“如今天思却称老祖宗的志愿了。”贾母道:“你们听听他这嘴!”凤姐又笑道:“今儿这喜庆,从来没有的事。宝兄弟的局运,在宝塔尖上走,高到极顶了。”
  宝玉谢恩回来,至贾母处,只见众人围着他,又道喜。有问话的,有道乏的,又有奉茶的,接衣的,把个宝玉乱的不知所之。贾母道:“你们别合他说话,他闹了一天,让他回去歇歇,夜上再来喝酒。”对宝玉道:“我已叫你林妹妹先回去了。我的儿,你去歇歇罢。”宝玉回园,王夫人亦叫宝钗、袭人等同去。
  宝玉一到潇湘馆,只见黛玉笑盈盈的低声说道:“如此风光,我喜的受不得了。”随即宝钗、袭人等都到了,宝玉向宝钗道:“你瞧林妹妹,喜欢的连头上都放起毫光来了。”一面指着黛玉鬃发道:“这么亮光,连影儿都照得见了。”宝钗笑道:“发光可鉴。人只知道怒发冲冠,那知道妹妹的喜发夺鉴。”黛玉答道:“还有姊姊的喜肤胜于脂呢!”
  宝玉见姊妹调笑,娇妻艳妾同叙一房,近得千万家财,又得鳖头,早占温柔乡里、富贵繁华极盛,至乐莫过于此。宝玉突然问黛玉道:“我此时在这里做梦似的。”黛玉道:“这么大天白日,如何是做梦?”宝玉道:“世间那有这般乐境?我固疑心是梦。”黛玉道:“就作梦境罢咧。人生在世,寿夭穷通,无非都是一梦。琼弟中会元的时候,我也疑心是梦。今儿你又疑心是梦。告诉你,咱们这些人都在梦中。就是普天下的人,那一个不在梦中!”宝钗道:“只有痴人说梦,你两个通达的人,如何也说梦?”黛玉道:“痴人说的是呆梦,动静有常;咱们说的是幻梦,变化莫测。”宝玉道:“咱们今夜三人同床,不可各梦。”黛玉道:“甘与子同梦,如何?”宝钗道:“同床各梦,乃是陈言。咱们于今新创一说:同衾必合梦。”宝玉望着二人,一笑而去,晚间席散,回来就卧。各人自有一番梦境迷离的情景。
  次日,亲朋道贺送礼,其热闹比前更盛,张灯结彩,鼓乐喧阗,罗绮成丛,珠围翠绕。贾政因天热,俟秋凉再大开筵宴,酬谢亲朋。欲知下文,后回分解。
  
第八回 狗命奴刁谋陨命 义侠士奇遇成婚
  话说宝玉蒙恩钦赐状元,合家欢庆。秋凉后,内外天天筵宴,上下人等,日夜匆忙。下人中,惟有何三终日饮酒赌钱,拉下一身重债。明知主人富厚,不能妄取银钱,在贿场上连连叹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