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晚了才好。还有大半天才晚呢!”宝玉搂着袭人道:“你真真是我的心内虫儿。”袭人合宝玉附耳低言,不知说些什么,宝玉只管点头。
  好容易等到晚酒之后,宝玉到贾母、贾政、王夫人前行过礼,再入洞房。宝玉进里间更衣,紫鹃跟来,悄向宝玉道:“姑娘叫我对二爷说,这几天千万别当着人合他说话。可怜姑娘害臊的了不得,横竖有话慢慢的再说,二爷合姑娘彼此心照就是了。”宝玉连连答应,又笑道:“我合你姑娘今儿竟‘同鸳帐,难为你叠被铺床’了。”紫鹃一笑,又低低说了几句。宝玉说:“我才知道。”紫鹃忙摇摇手,同宝玉出来。一切安排停当,黛玉坐在床沿上,紫鹃伺候宽褪衣衫,递过茶水,将绣幔放下,自回厢房去了。
  宝玉随即进了绣幔,同黛玉并坐相顾,两人心中无限的话,不知从那一句说起。宝玉将身靠近黛玉,黛玉将要挪开,宝玉拉住,低低说道:“妹妹,我因为有句话说,所以靠近些,你千万别动。我今日见了你,不知要把你怎么样才好,心里乐极了,又不知怎样才好。你可是这么样呢?”黛玉低低说道:“咱们心意相同,不言而喻。”
  宝玉喜不能禁,便道:“咱们的话再说,妹妹连日乏了,早些歇罢!”黛玉道:“你先请。”宝玉宽衣,穿着贴身褂裤上床,拥被坐待。黛玉亦褪了长衣,穿着短袄,要进里首被中。宝玉忙拦住道:“妹妹,你我百年吉利,今宵为始。古语共枕同食,到底要应个景儿,再听你的便也使得,别辜负了上人的思典。”黛玉只得坐入外首被中。宝玉又爬过来,同黛玉并坐。黛玉道:“紫鹃的话说过没有?”宝玉道:“说了。”黛玉又道:“先前紫鹃合你在里间笑什么?”宝玉道:“合他说:‘我合你姑娘今日竟同鸳帐,难为你叠被铺床。’因此而笑。”黛玉亦笑道:“你竟想着了。”宝玉道:“妹妹这会儿可还生气?”黛玉道:“彼一时,此一时。”宝玉道:“彼时未免唐突,此时咱们效个鸳鸯于飞,何如呢?”黛玉会意,忙道:“今夜不早了,连日辛苦,我要歇了。”宝玉道:“妹妹既已困倦,不敢勉强了。”黛玉见宝玉委婉如此,心中益加爱敬,细想:若即迎合其意,初次同裳,羞涩太甚,且恐近于轻薄,所以推却。宝玉只得睡下,贷玉亦已就枕。
  停了一会,宝玉翻腾难寐。黛玉道:“你还没睡熟吗?”宝玉道:“暖的很。”黛玉道:“我也觉很暖。”宝玉道:“你的小袄可以脱了。”一面替黛玉脱袄。先前睡下的时候,已觉香气融融,此时黛玉除了袄子,身上的芳香,闻之欲醉,忆及从前静日玉生香的事来,笑向黛玉道:“你身上的香,我违别已久,此刻闻着,比以前格外浓些。紫鹃说你那宝珠红的可爱,今日才知道,把我瞧瞧。”黛玉道:“安静些睡罢!明日再瞧。又别闹的格肢人,我可不依。”宝玉道:那是小孩子的混闹。于今只要妹妹将褂襟解开,我闻闻香就可睡熟了。”果然黛玉解开褂襟,宝玉闭目凝神,渐入黑甜,黛玉亦不知不觉睡沉了。交到四鼓,二人似醉非醉的,脸贴脸,相偎相抱而眠。
  及至醒来,天已黎明。宝玉道:“妹妹,我合你这是不期然而自然的了。”一会天已大亮,黛玉道:“放我起来罢。”二人方才披衣起坐。宝玉将帐挂起,把黛玉心前的宝珠细细端详了一会,下床代黛玉穿好衣裳,再开房门。紫鹃等伏侍两玉盟漱,喝过参叶茶、冰燕汤,同往上房请安。
  此时贾政、王夫人方起,已见两玉齐至,心中甚喜。两玉又往贾母处走过,方回来同吃早饭。虽不开贺,而亲戚本家相好多来送礼道喜,络绎不绝。
  是日早饭后,大众都在新房里坐。凤姐有意要怄黛玉,走近黛玉面前,眼睁睁觑着黛玉的脸笑道:“老祖宗,今日再细细的瞧瞧新娘子,越加好看了。”臊得黛玉满面红云,只得低头不语。贾母道:“罢呀!你林妹妹害臊,别闹他了。”凤姐心中暗暗惊奇,以为两玉生死缠绵,结成夫妇,昨夜同偕伉俪,自必雨密云浓。那知今日细看,他这两弯似蹙非蹙的蛾眉,还是黛锁春山,依然处子。他二人难道不相爱吗?若这么着,他二人的脾气,神仙也知不道了。自此待黛玉格外留心。
  再说宝玉到了中午,因新房人多,来到东边里间躺着,袭人泡了一碗参须茶来。宝玉喝着道:“你千万叫人吩咐厨上,把老太太们晚饭早些拿要紧。”袭人道:“这件事急不来,老太太吃饭都要按时候的,怎么好?”宝玉道:“好姊姊,你代我想个法。”袭人道:“你今日更急的很了,代你想法,拿什么酬劳?”宝玉附袭人耳边说了几句,袭人摇头道:“不稀罕。”宝玉又说了几句,袭人脸一红,说:“早呢。”宝玉又说,袭人才点头道:“但是昨夜你们的事要告诉我。”宝玉道:“还是不相干的。”袭人道:“谁信你这话。”宝玉道:“你不信,问琏二奶奶就知道了。”袭人道:“你于今说话更没有捆儿了。怎么你们这件事可好去问他?这是岔到那里去了?”宝玉又附耳说明,袭人道:“林姑娘固然如此,很难为你熬。”
  宝玉问道:“你到底代我想个什么法?”袭人道:“回来我把这屋里几架钟表都停住了,另外重开,将那针拨早一个时辰,到那时节就摆饭,老太太们自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