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,还有一枝红梅,忙取了回来。左思右想,席间就不甚尽欢;回署一夜无眠,五更觉得有些发烧。次早懒得起来,时离公车日期已近,请医来看,说:“心脉独大,须医心玻”郡主十分着急,细问他,方说出原故。郡主道:“深山荒庵,知道是人是鬼?明日我到那里察访,若此女果未对亲,何难撮合。”因问外边“一壑庵,是男庵,是女庵?”回是女庵。郡主就命次日降香,吓得庵中尼姑尿屁直流,赶忙预备。
次日,郡主到时,四五个光头门外迎接。郡主进香毕,便问:“那东厢房屋可有人住么?”尼姑道:“有一老太太同一小姐住在此间。”郡主问:“那里人?”答道:“江南人,也姓贾。他们老爷也做大官,后来缘事罢职,爱游山水,就不再在湖上,遗命葬在此间。每年太太同小姐总来上坟,今年太太感了风寒,病起来,至今未去。太太请看他荐先疏头就明白了。”
郡主抽出看时,只见写:“先夫府君雨村贾公”。不觉大骇道:“这是我先生暨师母在此。你去说,我立刻来请安。”
去不多时,说:“那边差小姐来接了。”郡主也起身过去,半途遇着,真个娉婷婀娜,艳若神仙。那小姐低低道:“家母抱恙,特令小妹来接。”郡主道:“世妹说那里话?”让至中堂,见中间正供着雨村神像,连忙下拜。重请师母拜见,那老太太道:“我恍惚听得人说,我家二爷在此做巡抚,节署清严,不敢轻造。难得郡主下降,三生有幸。”郡主道:“若知师母在此,早该接进署去。”因问世妹青春,太太道:“老身只此一女,今年十六,小名佛喜。尚未扳亲。”随询郡主:“可有兄弟?”郡主道:“只有一弟,姨妈出的。说起来姨妈与师母也有旧的。”就叫青琴如此如此,快去请林老太太来。
不一时,林老太太坐轿到来。你想:他二人甄家见面后,已廿余年。--一朝白头重遇,又喜又悲,形容难荆郡主方徐徐将姻事说及,有何不可?郡主就将林公所遗双龙佩为聘;贾老太太也取一支九子凤雏钗为答。不一时,湘云、探春也请了来,会亲酒席也送了来,欢饮而散。
过了上元,湘莲辞宝玉去到任,绛玉也择日公车,宝玉仍在湖上设饯,邀周大人作陪。先到月老祠,解元磕头谢神。湘莲也求一签,上写道:“手掣碧鲸,痕留红线;海上仙缘,试求故剑。”宝玉道:“莫不还在鸳鸯剑上成就?让我也来求求。”
才一摇筒,早飞出两枝。一枝道:“桃叶和桃根,生成双姊妹;愿结再生缘,妾心古井水。”一签道:“噩梦圆,师中吉,一死一生双飞比翼。”签语都是好的,命跟班收起。就放船到南山看了回梅花,便至望湖楼吃面。面后,同周、柳二人谈起兵法来。解元有些不耐烦,又下楼去闲走。
将及“孟柳居”前,只见一只酒船正撑篙开船;岸上一穷汉生得美如冠玉,喊道:“还了诗钱,再去!”船上道:“老爷们说:‘诗做得不好!还了你,也不给钱!’”少年道:“出了题,限了韵,又不给钱,那里有这样空心大老官?”追着乱喊。解元耐不住,把他拖住道:“你把诗我看。”取将过来,题是《咏猫》,限韭、九、酒三韵。他是七绝,道:貌似於菟常八九,只爱鱼腥不爱韭;有时捕鼠太仓忙,翻倒床头一瓶酒。
解元心下喝采,便道:“你诗多少一首?”他道:“一字,一文。”解元道:“你照样做一首,就十倍给你。”那人道:“这有甚难?”向酒店讨了纸条,信笔又成一首:
拣地眠阴春八九,日午花光图鹿韭。
借问缘何醉不胜?薄荷几片疑残酒!
解元十分叹服,就令跟班送二百八十钱与他,自己却缓步跟着。只见他将钱往村店里一丢,道:“要两瓶梨花春。”店家忙递与他。他拿了往一荒寺里,将二三百斤重一尊石弥勒龛子拿起;取出一杯,又一碗雪里红烧笋,到后院一株古梅树下,坐在石上,将酒、笋慢慢细吃。解元笑道:“可分惠一杯否?”
那人见是绛玉,便道:“还不俗,自当公荣。”就将自己杯子,揩了揩,斟一杯递过来;自己捧瓶而饮。
解元愈觉他俊爽有趣,便问他:“何名?”他道:“我,姓芮名珠。”因劝道:“足下如此俊才,何不读书?”他笑道:“我少年孤露,未曾读书,如何得有根柢?若像如今,这些时文好手,我又很恶数他。有一套《道情》,唱与你听:读书人,最不济!烂时文,烂如泥,国家本为求才计,谁知道变做了欺人技!三句承题,两句破题,摆尾摇头,便道是圣门高第,可知道‘三通’、‘四史’是何等文章?汉祖、唐宗那一朝皇帝?案头放高头讲章,店里买逢时利器;读得来肩背高低,口角嘘唏。甘蔗渣儿嚼了又嚼,有何滋味!辜负光阴,白白昏迷一世;就教他骗得高官,也是百姓、朝廷晦气。”
唱元,解元道:“既不就文,何不就武?”那人道:“武职人就是出身大了一级,就听打听骂;点了伴当,又听他做那没人样事;只科甲出身还好。我们这里考一场武童,要花几十金。我如何花得起?”解元道:“既如此,我送你一所去处讲习讲习。临时我再想方法,如何?”芮珠问:“是谁?”绛玉道:“新定海镇柳。”芮珠听了,大喜道:“我久知他是男子汉,却无缘认得。”
正说到这里,只见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