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奴才至邵白驿,骑马赶来先到一刻,解元爷也就到了。”郡主听了,忙同众人到外面,只一片声说:“林舅老爷来了!”

  郡主看时,只见绛玉一步一趋,宛似如海光景,不觉盈盈欲泪。下面解元抬头,见上面一位夫人模样的站着,便道:“这就是我郡主姊姊么?”赶忙上前。郡主道:“俺们且莫行礼!先将原委说说。”解元道:“兄弟年轻,详细实不知道。今早起身时,生母递了一绣囊道:‘你将这物送郡主,就明白了,余的话见面再说’。”说着一面解绣囊,道:“生母本要来,因前日遇寒染恙,只好在扬州候姊姊了。”青琴忙将绣囊送上,郡主抽出看时,上写道:“我因现在持宪,不便接汝入衙,先付汝银一千两,为汝赎身。赎后,汝可在乡僻隐迹,打听我离扬即来完聚。汝所生无论子女,总名‘绛玉’,免得与我黛玉异长也。外苍龙佩付汝,可收之,以为再会左券。”此字付娇梨的,是如海笔迹。再看龙佩,又是郡主自小看见运使佩在身上的。不觉放声大哭道:“我再不想今日也有嫡亲兄弟了。”解元也不禁呜咽道“姊姊请上,且受兄弟一礼。”说罢,便拜下去。郡主忙扶起,兀自哭个不祝紫鹃等忙上前道:“今日郡主姊弟相逢,天大喜事。奴才们正上来道喜,郡主怎么倒伤心呢?”郡主便道:“兄弟,这几个虽是你姊夫房里人,却都是受过封诰;又是我患难姊妹,你总叫他们‘姊姊’是了?”说着,紫鹃、芳、婉等忙向舅爷道喜,都平磕了头。郡主命请二位姑奶奶出见,湘、探也就出来见了礼。郡主笑道:“这是你二表姊,这是你甄年嫂。”正说着,周家禀道:“祭已齐备。”郡主随即下船,同众人又到坟上。先是姊弟祭毕,随后湘、探陪祭,紫鹃等助祭。方才下船开行。

  行未十里,因薛蝌现署运使,家眷都在这里。岫烟知郡主将到,就放船来接,彼此过船叙旧。岫烟道:“我昨日知你姨太太在此,就遣人去接,断不肯来。我因想,你旧时住的臣止马桥太公馆的姑丈祠堂在那里,你必要去,就请老太太那里等着,以便好说话。探、湘两姊妹先同我到署,你们说完了话再来,好么?”郡主大喜。

  到岸时,将轿马分做两班:一到运司衙门,一到东关公馆。

  郡主先到祠堂拈了香,再入后屋。只见那位老太太,年纪不过五旬,容止端洁,扶着小丫头要下阶来接。郡主忙赶上,道:“不知姨妈在这里,请安来迟!”那太太也跪下去,平磕了头起来。坐下。方将原故说出。

  原来,那太太就是前书里甄士隐一脉。那甄公得道去后,封院君有两个大丫头,一叫娇杏,一叫娇梨。那娇杏已经贾雨村要了去做太太;那娇梨仍跟着封氏度日。后来封氏连他哥也没了,娘家难住;又听得说士隐在扬州,因带了娇梨来探信。

  那知住不多时,封氏一病呜呼。那时娇梨举目无亲,只得向饭店主人道:“情愿卖身殓主。”扬州清音堂极多,就有一五福堂老板,拿出八十金来,交他使用。娇梨将封氏收殓毕,无奈何搬向他家,听他调遣。幸而清音堂当官,总卖脸不卖身的,尚好支吾。过去几年半,恰值林运使要到仪征开坝定例,盐商总要百戏俱陈;娇梨因贾雨村曾在林衙教书,或者籍此可得娇杏消息,情愿应局。那知林如海素来道学,单单这回情不自禁将去的十二人中,又单单挑中了娇梨,竟做出陶谷好姻缘、恶姻缘的故事来。娇梨主意本要嫁他,林公究有主意,才写了这封书子及一千两银子与他。娇梨得了这银,就在堂里赎了身,同一老妪在洞庭山尼庵等他。不上半年,林公病势渐重,复又写信通知。无如娇梨正生了解元,产后失调亦复大玻及医好了些,解元又出起天花来。再到扬时,不要说见面,连灵柩已被黛玉下葬多时了。娇梨只得带了绛玉,苦志守节。幸绛玉天姿聪敏,十二岁就入了学,十六岁就中了解元。也不知父葬何处?直至中后,见房师时问及家世,解元含泪直陈。房师道:“若如此说,只怕在仙女庙那里。我的渐抚贾同年,前在他丈人幕上致祭,我去见他,听说姓林,做过扬州盐课的。”解元访了下落,同母亲去致祭题诗,才得姊弟相逢。

  郡主听了,哭一会,笑一会,说个不了。只见青琴禀道:“邢姑太太差人请过三次了。”郡主要邀姨太太同去,姨太太断不肯,道:“我未亡人何必又与宴会,倒是一件,老爷病重时付那封信,郡主尚未见,我取出来。”郡主看时,写道:“我病已重,等黛儿京师至此,恐已不及。你见信可即带所生男女来此。我生平清宦,有少许俸余,你可发取与黛儿分用。”

  后面写道:“是页禁衣,何草为宜?”郡主又伤起心来,道:“爹爹临终尚如此疼儿女,同我兄弟如何报答?但事隔多年,隐语亦不甚明白,那里去找?”解元道:“我前去见薛运台,他会我的所块叫‘题襟馆’,这不是‘是页禁衣’么?只如何好去找觅?”郡主道:“这容易了。”就向解元耳边,叫他如此如此。随同紫鹃四人上轿,随后解元亦去赴席。

  恰好席设馆中,解元故意左一杯,右一杯,装作十分大醉。

  薛蝌见了,忙进去告知郡主。郡主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