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名迟早有定。云儿你素来大方,怎么不达起来?”湘云道:“姊姊,你有所不知,你妹夫家里本还有碗饭吃,这几年弄得山穷水荆我们小时见了邢丫头的当票,还不识得,如今这劳什子竟可烧熟饭了。不瞒你说,这时候不知寒衣在那里抵压,日子如何过得?”黛玉道:“这还容易,你千万莫伤心!”正劝着,忽报焙茗先出闱来了。焙茗一见,忙打千道喜,道:“史姑奶奶大喜!姑老爷已中了解元。”湘云不信,道:“卷榜都报了,还有什么解元?”焙茗道:“原来姑奶奶不知,填榜第六名填起,五魁末了才填,所以解元倒报得迟。”湘云方才欢喜,向郡主作辞要去。黛玉道:“且慢。”一面命套了自己后档车,一面命紫鹃取二百银子来,道:“妹妹,你带去且用,不够再来龋”湘云十分感激,坐车去了。

  到了次日清晨,都等宝玉回来,总不见来。门上来说:“解元甄姑老爷来求见郡主。”郡主道:“这又奇了。”随命请进。甄潇雨见了郡主,忙磕下头去,郡主也忙叫人扶起,他那里肯?恭恭敬敬拜了四拜,方起来打拱道:“请师母安!”

  郡主道:“妹夫,我们至亲,快不要这样称呼,坐下说话。”

  解元道:“本该等老师回来,同众门生来叩见;因昨门生媳妇来家,蒙师母十分悯恤,故特先来叩谢。”郡主道:“些些小事,何必挂齿?妹夫你够了么?”解元忙答应:“够了。”坐了一回,待茶退出。郡主进内,恰撞着探春,道:“好,好,做了师母来了,但京师里出闱有口号道:‘门生头到地,师母脚朝天’,你如今已受了门生的头,今夜尊足朝天不朝天呢?”

  郡主不等说完,道:“探丫头,这贫嘴还了得!”赶去撕他,探春连忙求饶。

  忽报“宝二爷已回”,大家都到上房。只见宝玉进来,先请姨妈安,又请老爷、太太安,方才大家彼此问好。贾政问道:“怎么此刻才回?”宝玉道:“今晨覆旨,圣上知文尚书病了,闱中卷子都是儿子一人看的,大加夸奖;又令进宫去朝见娘娘,在宫里赏了午宴,所以迟了。”贾政道:“外臣入宫侍宴,从来少的,这是格外天恩。娘娘可有什么说话?”宝玉道:“娘娘别无说话,只记念栊翠庵是凤潜旧地,不要糟蹋了,须得一上人住着才好。”王夫人道:“这倒难,叫谁去呢?”薛姨妈道:“我本在宝丫头那里,如今姑老爷来了,到底不便。我又多病,正思一清静所块住着养养;况我又吃斋,早要和你们说去庵里住,因不知娘娘凤意若何?未敢冒昧。今有懿旨,好极了!”郡主道:“这断使不得!没有请姨妈来住庵的理。”姨妈道:“这又何妨?各人情愿,况且庵里一切供给仍是你们的,有甚分别?郡主必不肯,我就搬出府去便了。”宝钗道:“我妈早商量过,恭敬不如从命罢!”遂择了日子,搬进去了。

  却说小周姑爷喜信报到天津,贾琏夫妇大喜,就叫来兴送三百贺仪来姑爷用。那周亲家有的是钱,就替姑爷说道:“你媳妇命好,一来你就中了;又在叔岳门下,已万分可喜。难道中了举,还要你丈人花钱?你这银子拿去交给媳妇,随他做什么罢!”周姑爷就交与巧姐,巧姐想:“自己娘没早了,几乎给人作妾,幸亏逃到屯里,对了这枝亲。人家又富厚;女婿又少年发科,也算侥幸了。但娘面上没有尽点孝心,今年是十周年,回明翁姑,到城里保真观拜三天罗大醮,报答报答。”随即上车到荣府,说明此事,叫张道士来发银与他,托他起醮。

  姑爷、巧姐天天去拈香拜神,贾府爷们也轮班去行礼。

  到第三天圆满,王夫人自己要去祭奠,巧姐再三辞了。于是郡主、尤氏、李纨、宝钗四乘大轿,姑娘们里柳婉、玉钏也要同去,就带了一群仆妇、丫头,车水马龙。不一会,到了观里二门后,先下轿,青琴、素书赶忙下车扶了郡主;这里尤、李、薛亦一同进内。郡主道:“宝姊姊,你记得这里正是凤嫂子打小道士的所块了?”宝钗道:“差不多。”说着,已到大殿,拜了三清,转至后面,在位前行礼,巧姐在旁回拜后,随到各处随喜。恰好张道士进来请各位太太安,大家也都问:“老神仙好!”见了李纨,便道:“大太太,难得出来逛逛。”

  李纨道:“我本不大出来,因琏二太太至好妯娌,故才来的。”

  尤氏道:“老神仙,这位太太向来因哥儿小,守礼不大出门;如今是老皇封了,不该走走么?”张道士呵呵大笑道:“岁月如流。那年贵妃做醮,我用盘送姑娘寄名符,二奶奶说我要布施;转瞬间姐儿已出阁,又是举人奶奶了。”巧姐听着眼圈一红。忽报“史姑奶奶同薛姑奶奶来了。”张道士忙退了出去。

  只见湘云进来道:“怎么着?二嫂子做十周,也不通知我,倒是他们两个同年说起才知道。”郡主道:“本要通知,怕你又要闹金麒麟故事。”湘云道:“你看,可像做师母的话?”郡主道:“谁叫你叫师母?如今你与巧姐同年妯娌,倒是二嫂子,真年伯母了。快行礼罢!”史、薛拜毕,吃了茶点,又各处随喜一回。

  天已不早,大家回府。巧姐到家先在上房请晚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