坑上一扔,说:“你看看。”问道:“这东西好么?”守志一见,惊喜非常,又是诧异,用手指着,口中不住哼哼哈哈。婆子说:你问这东西的来历么?原是如此这般,府上大夫人托我作这件大事,与我的酬谢。此事还须你助我一臂之力。

    你把那肉面作好吃个饱,刨后院中,下个深坑预备着。等至日落黄昏后,就到那高
  府花园北上坡。槐树荫中藏身体,想着千万别挪窝。三更前后人已静,我暗暗抱出来他
  家双印哥。咳嗽为号须紧记,防备着被人看见了了不得。等我轻轻递与你,你就急急把
  脚挪。到家就望坑里撂,别管草死与苗活。埋个结实踏个住,大事全完没的说。金银密
  密收藏起,等过几日再商酌。咱们不必此处住,买个驴儿置辆车。回转山东归故土,赎
  房置地买家伙。或作买卖或放帐,日增月盛自然多。过上三年并五载,那时发财不用受
  奔波。与你娶个好媳妇,养女生男有后托。咱们也作个财主享点福,不枉我劳心费力设
  机谋。”婆子越说越得意,任守志心中展转自颠播。

“我想那里得这些个金银,原来嫂嫂要作一件损阴功的事。”正自沉吟,只见婆子用布手巾包上金银,装在一个破布口袋内,卷起坑席,掀开两块砖,把口袋子安放在内,复又盖好,向哑叭说:“你晚上干了那件事,明日也不用抬柴去了,在家好好看着咱那黄白货儿。等我在那里混上几天回来,择个吉日回上原籍便了。哑叭点头应允。婆子又至后院指与他刨坑的所在,嘱咐了几句,这才回镇国府而来。

  走至上房,只见夫人、素娘都在那里看着仆女们收拾月纸,设摆供献。素娘说:“你为何这咱晚才来?”婆子说:“好奶奶还不知道我鞋弓袜小,举步儿艰难,只好慢慢的行走?”众人闻言,一齐发笑。当下用了午饭,无非是肉山酒海,不必细表。看着天晚,一轮水镜升空,照的画栋雕梁犹如水晶宫殿一般。素娘命设宴中堂,请夫人上坐,自已下面相陪,秋月扶着双印站在横头,梁氏与仆妇两边伺候。饮酒赏月,说说笑笑,天将二鼓,夫人不胜酒力,停杯不饮。素娘说:“佳世良宵,请夫人再进一爵。”夫人道:“你知我的酒量,三杯之后,满面发烧,今日多吃了几杯,自觉晕起来,再要吃就大醉了。”只见婆子凑跟前说:“老婢子大胆说一句话,二位夫人不要见怪。这天也不早了,露冷风寒,小公子穿着单衫,凉着他不是玩的。你看他不住的打哈欠,只怕也是困了,莫如打发他睡了再慢慢消饮。”夫人说:“你说的是,我也不吃了,收拾睡罢。”二夫人说:“夫人既然不饮,妾身就告便了。”遂命撤去残筵,秋月抱着双印,梁氏仆妇相随,来至后边,打发公子睡下。

  素娘说:“老任、秋月,你俩跟梁氏过去,大节下也吃几杯酒去,我这里也不用人伺候。”任婆说:“我这老东西又要斗胆了,这大空院子,我们怎敢撂下你老一个人在此?我才见你老也吃不多几盅,既是奶奶恩典,叫我们前面去吃酒,莫如此取过点儿来,咱娘儿在这月光之下自自在在饮一回,岂不是好?”素娘点头说:“罢了。”遂向梁氏说:“你过去把清淡酒菜送过些来。”梁氏等答应而去。当下秋月就在窗外竹旁铺下地毡坐褥,放一张朱红桌。不多时两个仆妇,一个仆妇捧着双盒,一个抱着酒坛子过来,打开盒子,镶金碟内八样下酒,摆在桌上。素娘说:“你们都过去罢。”仆妇答应而去。秋月闭了角门,婆子开坛暖酒,素娘面南向月而坐,说:“你二人今夜不必拘束,也来坐下,咱们娘儿们吃上几杯好睡觉去。”二人依命,打着半边坐在两边。婆子先斟一杯与素娘,又递与秋月一盏,然后自已斟上,陪着素娘慢慢消饮。婆子殷勤,口中打混,又说些个趣话,只盼素娘多吃。

  不觉又是半个更次,素娘说:“咱们再吃了这半壶酒,也该安歇了。”婆子说:“奶奶说的是,天也不早了,月姐你再暖暖去,热热的吃两杯好睡。”秋月答应站起提壶而去。婆子也站起来说:“我有点子酒渴,起来喝茶去。”说着,走进房中将蒙药取出来。原来这婆子的母亲是穿珠花的出身,走百家穿万户,引奸淫事,下镇物,配邪药,无所不为,他却于中取利,这些方子都是他令堂的传授。当下婆子把药取在手中,走了出来,坐在原处。秋月暖了酒来,婆子拿过素娘的杯来,将身一影,把药下在杯内。

    双手高擎递过去,说:“奶奶趁热饮琼浆。吃杯暖酒好安寝,这回子露重风清有点凉。”
  黎素娘用手接来一气饮,说:“热酒吃着分外香。你俩每人再一盏,大家一同入梦乡。”
  二人答应一齐饮,这素娘只觉一阵眼前黄。玉体发酸身乱晃,杏眼朦胧无主张。手扶桌
  案看看睡,秋月一旁着了忙。说:“奶奶这是怎么了?”婆子连连说:“不妨,不过多了几
  盅酒,快快搀了入兰房。慢慢打发他躺下,睡到明早就安康。此时若要把他混,难免出
  酒吐肮脏。”使女年轻不晓事,那知恶妇歹心肠?只说:“妈妈说的是,你快前来把我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