况这几年常在身边,使唤惯了。自古道:他乡无侣伴,童仆是亲人。”梁氏也说道:“一来他服侍老爷比新觅之人妥当,二来学些武艺,也是千岁一个护身,岂不是好?”高公见他三口出于志诚,也就点头应允。

  当下天晚,素娘命摆上酒宴,与老爷钱行。高公慢饮了几杯,即命撤去。仆妇俱各屏退,向素娘说道:“你把前年上赐的金银取十锭黄金、白银千两来我用。”素娘答应,带着秋月、蜂儿,提了钥匙去,不多时用盘端来,放在高公面前。老爷眼望伏氏夫人,开言讲话。

    这老爷手指着黄金十锭银千两,开言启齿叫夫人:“下官此去平塞北,不知何日转家
  门。去岁冬间娶了你,算至而今无一春。大丈夫为国忘家难两顾,鞠躬尽瘁报君恩。因
  你于归日子浅,因此上,凡百未叫你操心。不知就里难管事,你暂且清闲作个老封君。
  这些金银赠与你,自家收放柜中存。虽说是锦衣美食诸般有,须防日久与年深。膝前虽
  有儿合女,不知他成人长大性清浑?何况又非夫人养,免得你老景凄凉身受贫。非我故说
  生分话,这而今世道人心古异今。”老爷说着看伏氏,只见他,低头无语泪纷纷。高公微
  笑将头点,说:“还有一言你莫嗔:我此去吉凶祸福全无定,迟归早至也难云。倘若鞭敲
  金镫成功早,这就是大家有幸喜重新。万一命丧沙漠地,镇国府再无第二个姓高人。冤
  家双印成孤子,他有个差池就断根。你我坟前谁拜扫?那是连心着己亲。梦鸾不过是个女,
  成人长大要出门。亲戚虽有非一姓,香火全凭他一人。虽说照管有黎氏,其中全杖你留
  神。自小儿加恩扶养常怜悯,到大来自然合意有同心。你若爱他如己子,他必孝你似生
  身。到大来习文习武因材教,岂不闻孟母昔年择过邻。千言万语无别话,这个孩子是奇
  珍。”只因祖父香烟重,这老爷再三再四语谆谆。素娘听着心内惨,向前来眼含珠泪启樱
  唇:

“老爷明日起身远行,何苦出此不利之言,使人闻之愈觉难堪。”高公说:“我从来不信这些俗论,那有说凶就凶,说吉就吉之理!若还事随言应,我明日到了塞北,也不用斯杀打仗,只说几句好话,就平服了不成?”夫人、素娘听了,都微微而笑。

  坐了一回,见伏氏总无一言,就是说出一句话来,也无要紧。老爷看着,腹中暗暗的嗟叹,忍耐不住,复又开言叫了声夫人。

    说道是:“下官还有一言咐,休嫌耳絮莫嫌烦。你有一桩很不好,且须自己细详参。
  性慢心活耳又软,疑真信假见识偏。长将冷眼观看你,遇事当言又不言。似此行为最误
  事,自害终身后悔难。从今后,凡百经历拿主张,不可流活还象先。妇人更要主意定,
  还有个严明二字紧相连。明而不严为懦弱,严而不明为不贤。随方就圆因事论,不明大
  理枉徒然。昔年杨氏亡妻在,他行事从不苟且与牵连。刚柔并用得其所,说话从来无二
  言。男妇家丁人不少,无人作弊敢欺瞒。不可恕时真不恕,当恩宽处更恩宽。公平正大
  人畏敬,心里仁慈外貌严。夫人细把吾言悟,管保你增才长智胜先前。”高公正自言未尽,
  黎素娘从傍抱过小儿男。

素娘见高公只是频频说那伏氏,又见伏氏面红过耳,欲言不言。遂把双印抱至面前说:“千岁且看看孩儿,这几天说话越发真了。”高公见他白白的脸皮,黑发红绒,挽着两个小髻,穿着一件大红绣花兜肚,绿纱洒花裤儿,项挂珍珠宝锁,赤着双足,露着一身胖肉,犹如粉妆玉琢的一般,灯光下越显的眉清目秀,白面红唇,笑嘻嘻向高公扑来。老爷一见,心中欢喜,伸双手抱将过来,放在膝上引逗着玩耍了多时,方才大家安寝。要知高公次日起身之事,且听下回便知。


  第十二回 无佞府父女相逢 四贤村姑嫂见面

  却说次日镇国府合家早起,高公梳洗已毕,先在天地、吕仙祠上叩拜了,又拜辞了祖先,回至上房,摆上酒宴。素娘执壶,夫人把盏,与老爷饯行发脚。此时行李驼驴诸事齐备,郑昆进来回话,禀道:“周太监着人来约会千岁在城内枣林儿会齐,好一同起身。”高公说:“知道了。”遂立饮了三杯,接过双印抱了一抱,递过素娘,起身就走。

    镇国王眼望素娘与伏氏,满面欢容说暂别。虎步如飞朝外走,贪恋全无甚剪绝。夫
  人素娘后边移步送,不好啼哭腹内哀。仆妇丫鬟随左右,慌慌忙忙走不迭。一齐送至仪
  门外,只见那老爷早巳下台阶。夫人素娘止住步,郑安宁紧紧跟随千岁爷。看着他。头
  也不回扬长去,二人相对暗伤嗟。转身各自回房内,心悲惟有自发呆。家丁送至府门外,
  郑安宁叩首辞拜他老爹爹。好一个英雄高镇国,逼真是忠心赤胆大豪杰。念念君恩思报
  效,他把那妻子家园一概撇。上马加鞭登途路,后跟着行李人夫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