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避兵上京去了。次日传令该管地方官员。备了船只,带兵至临平江口,弃陆登舟,从水路回兵。

    言不着平南元帅回人马,听把那槐氏邹婆明一明。从那日卖了琼花寇小姐,得银四
  百有余零,他二人尽性吃喝吞酒肉,丰衣足食任纵横。乐了来又说又笑又唱曲,烦了来
  又哭又喊又哼哼。两个人一对一声哭爱子,哭够了擦擦眼泪再喝鍾。自古道:坐吃山空
  总有尽,人口犹如无底坑。不上三年花完了,手内银钱渐渐空。邹婆子只得从作旧买卖,
  那槐氏无奈之何作女工。不能吃肉喝美酒,只好是将就糊口度余生。不料那日遭民变,
  忽然半夜起刀兵。幸喜未被贼杀死,跟着那逃荒男女跑出城。奔至那无贼去处全躲避,
  只落得巡茶讨饭且偷生。二人到此无活计,商量投亲上汴京。槐氏有个叔伯婶,某王爷
  府内暂安身。邹婆有个姑表弟,某大人府内作家丁。二人主意商量妥,挨途乞化往前行。
  迎面遇见王老鸨,背着个包袱喘连声。三人彼此相认识,大家一同坐在埃尘。叙话谈心
  说以往,共诉兵荒苦恼情。王婆说:“一言难尽我的苦,更比别人大不同。高楼瓦舍全烧
  尽,院中人死走逃亡散个精。剩我一人无倚靠,孤苦伶仃似飘蓬。”邹婆说:“姐姐如今
  那里去?”王婆说:“愚意思量要上京。我有个嫡亲妹子开春院,扁食巷西边大有名。投
  至那里同住下,慢思后计再经营。”槐氏回言说:“正好,咱三人如今何不搭伴行。我俩
  也要东京去,一路同行有照应。”三人彼此商定,歇息一回又登程。到了临平江口上,一
  齐上岸坐埃尘。邹婆未语先陪笑,眼望着鸨子开言把大姐称。

婆子说:“王大姐,咱们走旱路,几时才到?莫如雇只回脚船,又快省气力。”王婆说:“好固然好,得花好几两银子,说定了就得先给一半,不然人家不载。咱既要搭船,先说明了,咱三人每人拿出一股,搭一只船,坐了去罢。那不是好几只呢?邹妹子,你往下走几步,招呼过来,咱们和他说。”槐氏说:“那是自然。我还有一句话:我们身边盘费不多,老姐姐要有银子,先替我们垫上,到了京中,本利奉还。不是说大话,到了京中,见了他十八姥姥,就不愁银子使了。”邹婆说:“我表弟手里过活至少也有三二十万银子,他有信请我好几次了,我因舍不得故土,未曾去得成。”王婆说:“也与你带几两银子来么?”邹婆红着脸道:“谁家没妥当人就带银子?”说着,起身往下就走。王婆唤道:“妹子你且站住,咱们说妥了再去搭船。你们到底有多少银子?我是不能垫的。这包里中是几件旧衣,并无财物。那一夜忙乱之处,顾命还顾不过来,好东好西一些也没抓着,一股船钱我这里打算着难溱,那有许多?要有我就拿出来,搭只船,大伙儿坐了去。咱姐儿们是谁,还讲什么还不还的。”槐氏、邹婆听得此言,一齐把嘴儿撅起。

    他二人因见王婆包里重,十分亲近表交情。指望着骗他的盘费同船走,借此投亲好
  上京。不料王婆多老练,更比他们算法精。铁桶加箍不上当,二人那时火化水。又是饥
  来又是渴,又是腰酸又脚痛。邹婆重又回身坐,两个人望着王婆又念诵。诉些烦恼说些
  苦,凄凄慘惨泪直流。王婆更又哭得好,三个人数数落落对夸穷。一对五旬从头诉,话
  至伤心大放声。三人哭至热闹处,惊动了江内船中一诰封。这位夫人多慈善,正坐窗前
  看的明。听他们苦恼情节多惨切,不由得动了仁慈侧隐心。这夫人忙启纱窗朝外看,有
  语开言把话明。

那夫人因见三人凄惨之状,心中怜悯,又听他诉许多苦楚,一发不忍,遂推窗向三人问道:“你们可是仁和县逃难之人么?”三人见问,一齐站起,哭的哭,拜的拜,才要大诉其苦,夫人说:“你们的苦处我都听见,不须再讲。无有盘费,路远难行,我这船也正要上京,后面小舱中尽可住得下你们三个,有的家常茶饭,只管吃些,等到京时,各投所亲。这个如何?”三人听毕,倒身下拜,说了好几句感恩佩德的良心话。夫人吩咐搭跳,三人上船,重新拜了夫人,赐些茶与他们吃了。天晚,大家安歇。次日开船走路。

  这日到了宝珠滩,天晚湾船。前面是曹元帅艨艟,后边是高老爷的大船,这夫人的船就湾在高公船侧。槐氏三人住在船尾,小船中吃了晚饭,无事闲坐。槐氏把邹婆拉了一把,二人一同出舱,至无人之处,槐氏向邹婆耳边说:“咱们发点财儿罢。”婆子说:“什么?”槐氏说:“前日那一夜五更,老王睡着了,我打开他那包袱、匣子中看了看,都是些金珠玉翠,上好的宝石,约值五六百银子。咱们如此这般,岂不到手?只是没钱打酒买东西怎好?”邹婆喜道:“等我借钱去。只说他失了脚,这船上那是他的亲人?谁管这闲帐不成?好计好计?”一面走至前舱,望一个仆妇借了几百铜钱,拿到岸上买些熟肉好菜,一瓶好酒,拿到舱中。

    不多一时黄昏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