瞒着你老一人,谁不知道?”

  夫人听毕,气苦难言,站起来奔至楼门,就要投水。婆子连忙拉住说:“已是过去的事了,太太这是何苦?”夫人说:“家产尽绝,叫我怎生过活?不死何为?”婆子说:“那不是救星到了?”夫人抬头一看,原来是园中河内采莲船被风荡至楼下,结在栏杆边。婆子用棍拨至面前,说:“夫人快坐上,好寻出路。”夫人说:“那是咱的生路?”婆子说:“何不到合和堡伏大娘子那里,岂不是个安身去处?”夫人说:“万一他不收留,如何是好?”婆子说:“没有的话,人在急难之中,就是陌路还要看顾一二,何况是骨肉至亲?他要辞出咱们来,那可成了黑心钱心禽兽了!”伏氏说:“他那个脾气儿,说翻脸就翻脸,说欢喜就欢喜,也拿不准他是好是不好。要看前者我嘎哭儿去,他待我的光景倒比先前甚好,想是一年小,二年大,知好歹了。”婆子说:“可又来,没了大相公他这才是呢!咱们就走趟罢!”夫人至此无可奈何,只得依他。

  当下婆子挽扶夫人上船,婆子用棍撑动,不多时到了合和堡西门以外。只见堡门紧闭,墙头上站着许多人。在那里看水,毛显、刘贵也在其内。婆子连忙望上招呼:“显大哥、刘二哥,快去通禀大娘子,高太太那里房屋都被水冲去,无处存身,特来投奔,快去通禀。”毛显望着刘贵说:“你下去告诉告诉姑娘。”刘贵下去,去了一回,上来向下说道:“我们姑娘吩咐叫我转达高太太,这里房屋窄小,茶饭粗俗,请便罢。”说毕,连毛显一同下墙去了。

    墙头上刘贵刚然说毕话,这不就立怔了伏氏与任婆。顶门恰似浇凉水,面面相觑没
  奈何。“我说老任咱们别来罢,何苦今日落他的薄?与其到此来出丑,不如家内见阎罗。
  如今却是怎么好?我此时实在心中受不得。”任婆说:“夫人不必心伤感,娘儿门变着方法
  几还要活。且把那船儿撑到浅水处,你老那金镯留着作什么?且在楼内存身体,当几贯铜
  钱买吃喝。等着水势消下去,叫伙人拆了楼房卖标插。”夫人说:“拆了何处栖身体?”婆
  子说:“搭个窝铺权栖宿。慢慢再想求生计,耐性安心等候着。”夫人挥泪一声叹,开言
  问道:“等甚么?”婆子说:“只盼千岁回家转,重整家园定不得。万一晚年交好运。”夫
  人说:“罢哟何苦你还说?千岁不回还罢了,若要回时更不想活。”婆子说:“事已至此无
  可奈,后话前言总莫说。也是咱娘儿们该如此,心比天高命比纸薄。我劝太太一句话,
  得高歌处且高歌。先把金簪镯子当,置买吃食与被窝。走罢走罢咱们就走。”回身用棍把
  船拨。夫人只得依他讲,船走如飞回镇国。不言伏氏任婆子,且说那秀才卫珍表明白。
  自那日空坏良心妻子丧,赏银一百也未得。倒惹的邻里亲朋瞧不起,笑骂人谈作话柄儿
  说。卫珍羞愧难居住,带着妹子把家挪。搬至杭州昌化县,训蒙处馆作生活。不料山贼
  胡作乱,平空半夜起干戈。杀人放火沿途掳,遭劫在数苦如何。男男女女如麻乱,走投
  无路乱奔波。卫珍不知何处去,剩下了瑶仙女子小娇娥。跟随难民逃命走,鞋弓袜小苦
  难说。一直跑到东方亮,不见同胞共乳哥。那些人各投去向纷纷散,瑶仙女荒郊独坐泪
  如梭。思前想后无生路,横心自尽见阎罗。刚然悬在松树上,从那边来了一群马共车。

  看官,你道这伙人是那里来的?原来就是那柳黄村岳老爷的车马。因与京中岳工部十分友爱,今遭了兵火,携家带眷上京投奔堂弟。夫人、小姐、公子、奴仆共有三四十口。走至松林,看见瑶仙悬在树上,连忙止住车马,叫人解救下来。幸喜是刚然吊上,曹夫人命两个仆妇扶坐於地,不多时苏醒过来。问他的姓名住处,瑶仙哭诉了一遍。老爷、夫人见他面容美丽,言语温柔,甚是怜悯,一齐说道:“你既无可归着,目今遍地贼兵,何不跟我上京避难?等至太平时候,我再寻人找寻你哥哥,使你兄妹相逢,岂不是好?”当下瑶仙感恩不尽,拜谢登车连夜紧行,上东京了,但不知卫秀才着落何所,下回分解。


  第五十四回 小英雄阵前斩白马 老将军山下设红灯

 且说平南元师曹文豹率领十万精兵,自临平江上船,大小艨艟数千艘,风平浪静,连夜进发。那日到了姑苏交界,探子报说:“腰带山贼头一名小真龙天不怕,分兵攻打州县,沿途抢掠,十分猖獗。二名小蛟龙地不怕带贼兵五千,攻打富阳县。小白龙衡奂攻打新城县。小卧龙巴道昨日带喽兵五千,攻打昌化县去了。”曹元帅把手一摆,探子退去,吩咐上岸安营,炮响三声,高阜处立下大营。

  元帅上帐归坐,众将行已毕,分班站立。曹爷令众将上帐,商议道:。如今山贼分兵攻富阳县等三处,若分兵去救,恐势孤难以成功。大兵去救一处,又恐别处有失。列位将军以为何如?”众将一齐说道:“某等学疏才浅,惟元帅裁决,我等奉命听遣。”曹元帅道:“既然如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