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弦。君臣正在欢饮处,北安王手内擎杯左右观。但则见王后王妃新公主,太
  子宗亲文武官,饮酒听歌多喜色,推杯换盏笑盈颜。番王引起心中事,不由一阵好伤惨。
  玉液琼浆难下咽,美味珍馐懒怠餐。洪后一见开言问:“陛下因何不喜欢?”番王叹气呼
  贤后:“事逢对景惹人酸。你看这宗亲骨肉人人在,文武百官个个全。就是不见四御弟,
  孤与他手足分离这八年。他也是为国忘身遭罗网,只落的拘禁东京坐软监。我这里饮宴
  听歌多自在,他那里伶仃孤苦有谁怜。思量及此心如醉,如何叫朕意安然?”北安之言还
  未尽,但只见左边慢闪一番官。拜倒驾前呼:“我主,龙意愁休请万安。为臣不才献一计,
  保管殿下转回还。”番王闻言心内喜,带笑含春把话谈。

“丞相有什么妙策,能使四弟回国?”不花无敌口称千岁:“臣时常着细作打探中原事体,听得宋国首相病故,目今吕国材内阁用事,蒙蔽神宗,树党招权,贪财如命。趁此机会,正好用策,请我主多备金银、珠宝、玩器、美玉、珍裘,为臣扮作商人,暗暗进京,凭臣三寸不烂之舌,贿买吕国材,随机应变,必要救殿下回国,以安圣意。”北安王道:“卿既有忠心,寡人准奏,且候来春举行便了。”大太子耶律寿山也奏道:“臣闻宋家高廷赞已去,大料无人敢挡。我国数年以来锐气已足,粮富兵精,待皇叔回国之后,孤儿亲提人马,发兵南抢,以雪前恨,替父取大宋的天下如何?”北安王点首准奏。

  当下宴毕,群臣谢恩散去,洪后亲送公主至合庆宫中,派两对番女、四个番婆服侍贵人。复又摆下夜宴,对饮盘桓。洪后问道:“皇女青春几何?”公子道:“一十七岁。”洪后道:“吾儿年当及笄,明日启奏你父王,挑一大臣子侄,招为驸马,全你的终身便了。”公子心下着忙,连忙站起,说:“为儿尚有下情禀母后。我乃有夫之妇,怎敢背人重婚?”洪后问道:“话配谁氏之子?”公子道:“寇翰林之子名潜,字云龙,成亲未久,被人谋害,夫妻分手,儿夫避难他乡,不知所之。我二人临别各誓以死守节,志不再配,多蒙母后慈恩,人伦大节,臣不敢遵旨。”洪后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。既然这等,等过了几时,着人进口访你夫主的下落,叫你二人破镜重圆,这个如何?”公子放下心来,连忙拜谢。那洪吉刺后虽是番女,敦厚贤明,通文识字,得了这个爱女,与他讲文论古,甚是投机,百分疼爱。公子敛迹藏形,小心自守,番人性直,并无识破。

    言不着玉女本色居塞北,听把那伏氏姑侄表一场。从那日逼走梦鸾高小姐,到次日
  合府的家丁撇个光。男妇老幼齐逃走,只剩他主仆姑侄人两双。狂生伏准羞又气,夫人
  含怒泪淋裳。少不得雇几个长工与村妇,叫了任婆内里帮。到了四月二十八,药王庙演
  戏年年大会场。诸般买卖全都有,芦棚结连数里长。进香男女如蚁,扶老携幼闹嚷嚷。
  伏生假说去还愿,为的是招风惹草看红妆。打的鲜衣花帽财主样,手擎团扇慢摇凉。只
  拣那妇女群中来回走,风流卖俏弄轻狂。请了分纸马朝里挤,单与红裙同降香。磕头已
  毕回身转,猛抬头,从外来了一位美姑娘。则见他满头金珠银首饰,大桃垂腰二尺长。
  身穿着锦绣花衣飞五彩,湘裙百褶戏鸳鸯。玉腕拿把檀香扇,画的是张生跳过粉皮墙。
  俏笑轻盈说好热,金镯四个响叮当。金莲窄小难移步,一对丫环站两旁。正与狂生离不
  远,只闻得阵阵扑人脂粉香。狂生一见直了眼,睁圆二目看端详。只见他走至殿内当中
  站,使女连忙替上香。他那里花枝招展深深拜,嫩语娇声叫药王:“保佑弟子身无病,岁
  岁年年叩法堂。”使女连忙搀扶起,猛瞧见五百年前冤孽郎。他二人,欢喜冤家初见面,
  由不得灵犀一点两牵肠。

俗语说的好:风月子弟、及时裙钗,比乾柴近烈火。两情四目,不必细表。正在留恋之际,只见一个胖大老翁,年约五旬之外,身穿宝蓝色夹纱道袍,鱼白单纱衬衣,凉巾朱履,员外打扮,走进殿中。看着女子说:“姑娘烧了香怎么还不看戏去?这是整本的《绣鞋记》,热闹的很哪!”女子说:“车上怪热的,这里还凉快些儿。”老者说:“要看也是你,不看也是你,少时可就要歇台了。”女子使性儿道:“我偏不去,歇了台罢!”老者笑道:“不去也罢去也罢,我先看去。”说毕,回身去了。又迟了一回,这其间他二人的形景也无工夫说他,只见又来了一个家丁,说:“员外叫请小姐上车,少时歇了台,人乱就难走了。”女子被催不过,只得转身移步。把一双秋波看着伏准,笑了一笑,用扇儿遮了粉面,丫环搀扶,一步一步走出殿外。这就叫做意索情绳,把个狂生不用绳绑,一直牵到戏台底下去了。

  那女子上了车儿,车门上挂着帘,两边纱窗看的明白。伏生站在近处,两个人动了麻衣神相,彼此仔仔细细对看了一回。不多时歇了台,人都散动,那员外车在前,女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