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是贤弟到了!这些时想杀劣兄了!这边姑娘想是令亲妹妹,娘子快来迎接。请进,请进!”曹爷笑道:“这也是敝友,不敢劳动尊嫂。”说着,一同走进。卫秀才的娘子巫氏听得呼唤,带着十三岁的小姑迎至院中。见厂曹爷亲热,叔叔长兄弟短,彼此见礼,说:“这位娘子想是婶婶,请那屋里坐,吃茶去。”公子满面通红,甚觉不安。曹爷说:“嫂嫂、妹妹自请方便,这敝友因有急事,改妆避难,路从此过,看看兄嫂,借宿一夜,自此就要远走高飞了。”巫氏闻言,与那小女子连忙退出。站在窗外,听他们说些甚么。

  当下卫秀才就问:“此兄贵姓大名,所为何事?知心好友,请道其详。”曹爷说:“若非好友,也不来此投宿了。”遂把从前之事,句句不留,尽情实告。秀才听了,忽惊忽喜,点头赞叹连声,道:“贤弟为友这片侠心义胆,慢说今人不及,即上古之事亦所罕见,可敬,可敬!闲话少叙,二位贤弟想必饿了,娘子快些杀鸡打饼,作些水饭,我到关中打酒买果,回来好与二位贤弟痛饮谈心。”巫氏接言道:“那关里的酒薄,不堪入口,莫如多走几步,到城中天香馆沽一瓶透瓶香来,与二位贤弟吃,岂不是好?”公子连忙拦阻道:“鸡饼水饭,足可充饥,天色又黑,何必又劳卫兄贵步?不消买酒了。”曹爷说:“穿篱美菜,岂可无酒?愚兄三日无酒,便觉精神不爽。这些时冒险耽惊,何尝得个痛饮,今与卫兄久别相会,如其无酒,何以叙离别之思?”卫秀才哈哈大笑道:“贤弟快人快语,待我前去便了。”说毕提了酒瓶,闭门出来。

  刚要迈步,巫氏向前拉了一把,低低问道:“你往那里去?”卫秀才说:“这倒可笑,你没听见么?我买酒去。”巫氏说:“你每日自夸聪明,原来遇了事反糊涂了,全无深思远虑。天天想发财,今日财送上门,你又不会使了。”卫秀才说:“那有什么财发?”巫氏说:“你那日进城,回来说四门上都贴了仁和县的告示,有能首报五松山逃犯凶手者,官给赏银一百两。如今他们现在这里,何不借打酒为名,急急府县前首告,解到仁和县,就是白花花一百两到手。”卫秀才闻言大怒,低声喝道:“你这妇人好不贤良!想当初我遭事被仁和县扣住,衣衫典尽,盘费皆无,看看成了乞丐,多亏曹贤弟萍水相逢,挺身出救,大闹公堂,把谈知县问住,把我开释出来。他又与我浑身换了新衣,赠银三十两,亲身送我回家。那时你也十分欢喜,常说此段恩德,必得报答。今日为何反要害起他来?断乎不可!你好好关上门作饭去罢!”说着,转身要走.妇人冷笑了一声,说:“我看你去,到了大祸临身的时候,可不要后悔!”卫秀才止步回头,问道:“我有什么大祸?”巫氏说:“并不是我不贤良,凡事都有个轻重迟急,天下最恩爱者莫过夫妻,荣辱相关,祸福共之,你有见不到的去处,我自然提醒一二。这明是咱的悔气到了,我说说你,还咸哪淡的抢白,我怕送了身家?只管去罢,去罢,我不说了!”卫秀才听他说的利害,转过身来说:“你到要说说,我听听有理,我便依你。”妇人说:“论理那姓曹的待咱情义可也不错,怎么还好去首告他?只是他这一来,到不得不出首了。”卫秀才说:“却是为何?”妇人说:“赏银不赏银的倒是小事,俗语说:鹊儿过还有个影儿。那隔壁子周大娘问我:“你们家马嘶声叫,是那里的客呀?”幸亏我还有点伶机,用话支吾过去了。你想他们在此吃饭过夜,没有个不透风的墙,好人少,坏人多,你又肯得罪人,再者谁不愿现现成成发点那财?万一先去首告了,不怕不干连上尊驾?你秀才家知法犯法,革退了衣巾不算,只怕还问个与犯同罪。此时咱不先下手,过后有人首告了他在你家过夜,非亲即友,一定他要拿了你去作眼海捕。一日拿不着跟一日,一年拿不着跟十二个月,遇着闰月的年头儿又多跑二十九天,那时就叫亲妈,我那死婆婆不能扒出墓子来救你,看你怎好?”卫秀才见他说的话句句儿受听,由不的悚然变色,一面点着头,哼哼道:“娘子高见,果然不错。妻贤夫祸少,信然,信然!但只一件,想他待我之情,心中有所不忍。”妇人道:“古人说的好,先为己而后为人,没有舍着自己的身家为顾别人的。莫说是异姓的朋友,就是亲弟亲兄有了事还要各自顾各自的老婆孩子呢!那姓曹的你夸他是条好汉,我就说他是个傻子,把个好好的举人弄去了,抛家失业,冒险耽惊,陪着个性命瞎闹,不过落个义气的虚名,我瞧着也算不了什么。再者,凡事都有个合该,他们不往这里投宿,不怕干连上咱们,就有一千银子的赏也不肯出去首告他,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。”那秀才越听越想,越觉有味,说:“好圣明奶奶,说的狠是,你带进这酒瓶子去,我去出首便了。”才然要走,妇人说:“你且别忙。那姓曹的我听说十分精壮,若在这里来拿,动起手来,许多不便,遭塌了家伙也是钱。你如此这般,合作公的定下了计较,哄了他去,拿住就好了。那一个是一个书生,易如反掌。”卫秀才点头遵令而去。

  妇人掩门回房,假作拿鸡煮饭之状,在堂屋里捆柴烧火。那小女儿见他嫂嫂追出他哥哥去说话,他也跟在后面,影在门后,把这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