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字夷庚乡长乐进次子乐华貉。二乡毗连,中隔一山,名樊仙岩。岩中一妖神,号樊仙,岩以是得名。岩中神甚灵显,凡妇女从岩前经过者,必毁妆秽服。否则摄入岩中淫之,惫则放还,还则大病月余,呕尽恶汁,始愈,或有死者。被淫者,言神朱唇粉面,如美书生。但下体粗锐,当之者无不崩裂。小夷庚有女巫,号黄道姑,能与神通。凡神降祸于某家,赂道姑辄得解。
  小娟将嫁,必由岩前经过,列选忧之,浼黄道姑为地。道姑乃披发跣足卧坛中,三日不食。醒语列选曰:“神自言与乡主有缘,好事不宜错过,教我先向乡长处报个喜信。我浼之数四,言乡长只此乡主,不敢以凡体辱仙人,冀仙人曲体下情,恕之。神初不肯,我争之两日夜。神言,既乡长不愿,教选美童女十人,乐家选美童男十人,俱十二三年纪,先三日送入岩中,可代乡主。既乡长爱惜乡主,乐乡长亦宜爱惜新妇,求乡长颁令箭一枚,待我选了童女,然后说乐乡长令选童男,是不由他不允的。” 列选没奈何由道姑去选,选中的赏银十两,酬乳抱之劳。那道姑得了乡长的令,便先向富家挑选,得厚赂,便言年命不合,又选别家。闹得小夷庚母抱女哭,姊抱妹啼,都言生错了你家。贫的无赂可遗,便选着了。选得十人带入乡长府中,令列选美馔华衣供养着。又往夷庚乡乐进处,教选童男。乐进初不肯,及接列选手书,不得已,亦下令使黄道姑如选童女的法选去。其时有个乡勇,名乐代辛,双生儿子一名段安,一名黎安,年俱十三,韶秀聪慧,读书过目不忘,父母十分钟爱,亦被选着。代辛大忧,情愿赂银二十两。道姑不肯,又增至百两,仍不肯。代辛辞退了乡勇,抱着两儿大哭。段安曰:“ 哭也无益,今窦娘娘屯兵乡后,爹爹何不潜赴辕门告他一状。” 代辛难之。黎安曰:“事不宜迟,如爹爹不愿去时,儿兄弟乘夜逃出自去叫冤,迟恐有人监守,去不得了。” 言罢,辞了父母,兄弟扮作牧童,潜赴窦小端营里来。
  此时,约莫初更,明月如昼。但见星动旌旗,风悲鼓角,一带营栅,尽据层峦,形势巩固。从东头斜绕至一竹林下,正遇巡哨军士,兄弟遂叫起冤来。军士见系两个牧童,大喝曰:“你两个孩子不知死活,这是甚么地方,容你叫冤呢。”便一把将二人揪住。段安曰:“ 儿有奇冤,欲赴娘娘告状,敢烦将军引导。”军士笑曰:“你两孩子,敢是颠么,你姓甚名谁呢?”段安曰:“儿姓乐名段安,这是儿的兄弟,名黎安,是夷庚乡勇乐代辛儿子,今有奇冤,性命呼吸,故来告状。”言罢,一齐哭将起来。一军士正欲向他甚么冤,又一军士曰:“看这童子生得十分秀雅,必非颠狂。你随我来。”段安兄弟,遂随着这军士,进了营盘大道。遇一队灯笼,引着马上一个将军,那将军问军士,这两个孩子何来,军士将实情禀上,又道了姓名。那将军曰:“渠父亲,平时与我绝好,段安兄弟,是最乖巧的。” 闻这话,不等说完,即上前,拜于马下,哭呼:“伯父救命!” 那将军问了备细,即带二人进辕门,来见小端。小端正与几个心腹女兵,在营前看月,闻某裨将带着两个孩子,言有十分切急事情,故深夜来见。小端乃进大营,唤集左右,传裨将及孩子入见,问是何事。裨将曰:“这两孩子,是夷庚乡勇乐代辛儿子,有奇冤在身,求娘娘申理的。” 小端大怒曰:“娭家以为有紧急军情,故深夜来报,这申理的事,各乡有各乡的乡长,与娭家何干,深夜里带着这小幺儿,莫非奸细来这里,探察军情么,本宜痛责,姑念初犯,喝左右乱棒打出辕门。” 左右正待动手,只见两个孩子叫起青天娘娘来,哭音甚哀,而声颇清越。小端止住左右令带孩子上帐备问情由。段安遂将邪神怎样淫辱妇女,两乡长怎样信那黄道姑,怎样挑选童男童女,诈人钱财,儿兄弟二人亦被选着,不肯留一个延宗嗣,故深夜来告,迟即有人监守,逃不出了。” 小端见这孩子,一五一十的说得流亮清楚,遂以好语安慰着,教女兵带在一旁,即传令箭令那裨将限三更三点,立传两乡乡长问话。
  须臾传至,小端拍案大骂:“你两人既为一乡之长,乡中人皆汝子女,为何听信妖巫,诈人钱钞,害人性命。” 谓列选曰:“ 汝惧女儿见辱于妖神,汝乡十童女独非汝宗亲乎,且谁无父母乎?” 谓乐进曰:“ 汝惧汝媳见辱于妖神,汝乡十童男独非汝子弟乎,何不忍于此,而竟忍于彼也。”话得二人默默无一语,只是叩头曰:“罪该万死。” 小端曰:“二乡长且回,限明日辰刻拿那黄道姑来,迟恐相累。” 列选大惊,复叩头曰:“这黄道姑是拿不得的,他一戟指,百万军皆反手自缚。一击齿,千百家皆相继死亡。娘娘幸无撩拨他。”小端击案大怒,立刻传令点步兵一千,各备弓弩火把,自提了点星刀,令二乡长引路,将黄道姑家围得铁桶一般。小端带了数十人打进屋中,将案上的神牌、桃印、木剑,用狗血泼污了。道姑梦中惊醒,正欲步罡作法,被小端一把揪翻,用铁练缚得牢固,其妖徒婢妪二十余人磔斩立尽。时天已明,将道姑押回大寨,请二乡长赴辕看审。此时,刀戟如林,重重密布。二乡长分坐帐外,如坐针毡上,震慑不宁。小端鼓吹升帐,喝左右先将道姑打四十大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