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里,逼着他说。静持曰:“这个人是我师父的俗家姨甥女儿,姓花,” 言未竟,少青接着曰:“ 莫不是姓花名容的那个余余子么?” 静持曰:“正是正是。庄公为何知他?” 少青不等说完,转步便走。回至静室,见雪燕、无知犹坐灯下说话。少青曰:“ 我的娘子,且勿说话,余余子已有了。” 雪燕惊曰: “ 这话何来。” 少青指着曰:“在那边小屋儿鼓琴的不是呢。他就是这老尼的姨甥女儿,故在这院里住着。”雪燕令丫鬟将冠袍聘礼摆列当中,偕无知入请老尼,备说其事。老尼大喜,唤静修、静持燃火炬,与雪燕、无知同往小屋里叩门。少顷,门呀然开,灯影里,见女子拥髻抱琴,迎面大笑曰:“ 娘子们欲捉花容问罪么?不然,何深 夜 到 此。” 雪 燕 备 陈 颜 公 亲 聘 的 事。余 余 曰:“是贤妹劝驾的么?自知鄙陋,不能为颜郎效驰驱,贤妹忘畴昔之言乎?”雪燕曰:“姐姐差矣。人生得一知己可不恨。颜郎,姐姐知己也。时可出而不出,是为不智。昔文王聘子牙,遂弃钓竿而奋鹰扬之业;齐桓用管仲,遂脱囚车而成九合之功。未闻子牙拒聘,管仲逃亡也。反此者是为不恭。今凤冠、鸾佩俱陈堂上,请姐姐发付颜郎。” 余余曰:“ 贤妹只知事宜,未审事势。今娇鸾用事,嫉贤妒能,外则谄事颜郎,心中实多猜忌,弗能同心共济明矣。贤妹勇冠万夫,英毅明敏,固女中之杰也。身处危疑震撼之中,当思所以自存。而贤妹懵懵然不自觉悟,智云乎哉。己不自存,而窃窃然为愚姐劝驾,恭云乎哉。为语颜郎,我将凿坏而遁矣。”话得雪燕满身冷汗,湿透罗衣。先时,无知疑余余故作此态,以博虚名,今闻斯语,乃叹识见绝高,己所不及。进言曰:“昔三桓用事,未闻孔子不仕,士良当国,未闻裴度无功。天之所以与姑娘者何如,姑娘所以自命者何如。况姑娘老母犹在,为贫致身,圣贤不免。若顾忌多端,坐失时会,是弃天 也,是 自 弃 也。时 会 一 失,万 悔 何 追,惟 姑 娘 思之。”余余怃然叹曰:“娘子之教是也。但责无可逭,情有难言。”言未已,忽见老尼扯了那盲姥姥进来,骂曰:“ 我养了你十几年,穷得饭也吃一顿没一顿。你兄弟又不长进,你又不肯招女婿。今老天怜悯,降下福泽,故此这庄公费千金聘你,你又横推竖塞的,不照照影,你贱骨头由你罢了。难道我老人家不应享一日福才就木么?” 余余跪在地下哭了一回,曰:“母亲休恼,请去安寝。为儿的依着母亲就是。”姥姥曰:“这才不枉养你一场哩。我去了,你违着我时,我拼这条老命吊死罢了。” 老尼扶着姥姥去了。余余在地下爬起来,执着无知的手曰:“ 为贫受聘,娘子之言当铭肺腑。只是这凤冠玉佩,容是佩戴不得的。为语颜郎,愿受聘金一半,若有军机大事,来这里商议,断不能从诸娘子后嫁去竹山也。”无知笑曰:“ 花姑娘欲作山中宰相耶?” 雪燕没奈何,将此语回了少青。时已四更,各人就枕片时,天已明亮。即着人报知渊云,权将这院左边静室为今夕洞房。一切妆奁筵席,皆乡长备办。余余初不肯( 进) 洞房,被老母逼迫,免不得与少青洞房里成就这宵的欢爱。明日,花渊云使夫人来贺,认余余做个干乡主。就在槐树边,造一所别院,名槐阴院,十分华丽,以居余余。乡中人人叹息:“不料这个黄发痨脸的卖饼女儿,人人看不上他的,今都这般发迹,始信生男不似生女了。”

  第三十一回 赵无知权扮新夫婿 百不败计赚假佳人
  由是宴饮了几日,酒间谈及大事,余余曰:“紫霞洞居高驭远,天然一个王都。但诸娘子安怀惯了,一旦教他迁这荒僻之区,必滋异议。古人君权衡操之寸心,欲成大事,无惑群疑,不知公能自主否耳。” 少青曰:“待回竹山与夫人酌议。”余余曰: “ 多一议便多一疑,与其增疑,不如减议。”少青然之。又谋及赵公挪之事,余余曰:“妾有一言,可以公私两济,语虽骇众,而实大势由此集,大业由此成。公愿闻乎?”少青曰:“谨受教。” 余余曰:“ 今绍潜光四旬不娶,以朴俭为庄乡先。是欲反公所为,以收贤声也。据西北而睥睨东南,其志非小。而公恃韩庄作唇齿,建严关以限南北,以为高枕无忧。此正养痈而忘其溃者。夫进则笏山皆吾囊中物,退则并黄石亦浪中花。事势必然,无足怪。幸赵乡长为西北之雄,而慕公若此,公何不微服偷越绍庄,就婚无力,因便乘间通款紫霞。彼据紫霞者,一无夫之女耳,岂乐于为盗者?苟身有所归,夫何求?不烦兵矢,以紫霞号令庄乡,潜光虽狡,无如公何矣。我得其边,彼有其腹。夫弈小数也,而肥边瘦腹之义,即盛衰赢缩之机。譬人之第宅,前门后堂,左右廊庑,皆为人有,高坐中厅,面面受困,未有不袖手而毙者。彼潜光之远妇人,岂不谓古今亡国皆缘艳妻煽处乎,而不知天道好奇,有时造物亦翻花样,多生奇女为公佐命。愿公无阗俗见以负天心。” 无知敛衽而起,瞿然曰:“娘子之言可谓能综全局见其大者矣。” 雪燕亦主其言。少青之意遂决。
  明日携无知、雪燕回竹山,与夫人说知娶余余之事,而不敢言就婚公挪。因与雪燕谋娘子中择可与从行者。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