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从不曾见这么多银子,喜得头做脚行,叩谢了少青介之,回去教儿子可的,往市上买了张新草席、新布被、新枕儿,又自去买两套做成的新女衫儿、裙儿、鞋儿、袜儿、脂儿、粉儿、镜儿、花朵儿、鱼肉鸡鸭酒果,忙了一会。介之让间空房,教妈妈将床帐诸器具,摆列停当,又将那鱼肉鸡鸭煮熟了,用个大瓦盆,一盆儿盛着,抹张松木桌子,摆着,点了香烛,教少青当中,足足在左,香香在右,一齐的拜祖先。那足足香香擦了面,施了粉,点了脂,着了裙,穿件新布衫儿、鞋儿、袜儿,挽个蓬沓髻儿,戴朵纸花儿,夹着少青,捣蒜儿的乱拜,又拜了介之,谢了妈妈烧了纸,除了香烛,就在这桌子团栾儿坐地,饮喜酒。依然是足足香香夹着少青在上面坐,介之在左,妈妈在右,香香等不得坐定,便拿盏儿奉少青,饮盏喜酒。足足揎左手,夺那盏儿,右手拿自己的盏,曰:“先饮咱的”,香香伸手格着曰:“今日的茶,是先饮姐姐的,今晚轮到咱了。” 足足那里肯,揎着拳,在席上打将起来,唬得少青躲在介之背后。介之喝曰:“你们照照影,可像个新妇。” 妈妈接着曰:“姐姐别闹。我倒有个法儿,你听些个。” 两人住了手,听妈妈说。妈妈另拿个盏儿,将足足香香的两盏儿酒,和做一盏,一面和,一面念曰,这叫做和合酒。教两人各用一只手,齐把着这盏,少青饮了,齐拿着两盏儿酒,酬足足香香。介之哈哈的笑曰:“好和合酒。” 妈妈亦笑起来。少青又奉了介之、妈妈的酒,吃了一两蕣菜儿便不吃了。香香入厨里拿碗茶出,与少青解酒。忽的低着头,忽的向介之耳朵里说着。介之笑曰:“你不知叫他做甚么?叫句相公也罢。”香香先默念了几遭,陡然曰:“相公吃茶。”足足曰:“你茶莫要凉的,吃坏了他。” 香香曰:“都是一样的茶,偏姐姐拿着便热,咱 拿 的 便 凉,吃 姐 姐 的 胖 了 好 些,吃 咱 的 便坏。”足足瞋着目,瞅香香一眼,作意曰:“咱洗手去。” 进里边洗了手,拿镜儿向灯下照一照,再匀些粉,走出来。见妈妈收了席,抹了桌子,见香香犹呆呆的瞅着少青,不觉的亦呆呆瞅着。介之曰:“足足出甚么神。” 足足吃一惊,笑曰:“咱不瞅别的,咱瞅那个瞅人的不转睛的眼儿。” 介之曰:“香香,看怎的。” 香香只做不知,拔头上银钗儿,向髻缝里搔着。少顷,妈妈拿着灯,引少青新房里去。足足亦随着去了。香香嚷曰:“ 咱今晚在那里睡呢。” 介之指曰:“你进新房里,同那相公睡好么。” 香香曰:“ 姐姐呢。” 介之曰:“你且去。” 香香嘻嘻的走进里边,洗了手脸,悄悄地向新房门外张时,只见灯影下,足足偎着少青曰:“相公吃不大酒,敢是醉么?” 少青摇摇头,搭着足足的肩,一手向衫袖里扪将进去。足足正被少青摩弄得身子麻软,倒在少青怀里。香香抢至床前,嚷曰:“你们不叫咱一声,先在这里玩。”足足心里一跳,刚欲开言,香香已呀的关了门,脱去裙子,爬上床,三人厮嬲着。正商量怎么睡法,忽闻叫门响,是介之的声音。足足教香香开门,看是怎的。香香下床去了,不多时复推门入,关了门,挑明桌上的灯,跳上床。笑曰:“这老人家,4唣得人忒煞,花花绿绿的他个不了。”足足曰:“怎么叫做花花绿绿他个不了呢。” 香香按着少青曰:“他说你们这老公,是花团粉捏,娇养惯的,你两个又粗又莽,须要怜他,爱他,护着他,心坎儿藏着他,不要唬着他,冻着,饿着他,垢腻着他,顺着他的性儿,哄得他欢喜,这么说哩。” 少青闻这些话,不觉哆的一笑。香香曰:“相公呵,你到底欢喜甚么呢。”少青曰:“你牛背上的竹笛儿,是吹得好呵。”香香曰:“待明儿,咱吹个贺新郎的牌名儿,给你听。”足足攀着少青的腰,拗过来,向自己,低声曰:“你欢喜他的竹笛儿,我呢,你欢喜甚么哩。” 少青笑曰:“我欢喜是欢喜姐姐的馒头儿,快拿出来。” 足足曰:“放着酒儿肉儿你不吃,黑夜里向咱讨馒头是没有的。” 少青曰:“姐姐的馒头,藏在身上。我替姐姐拿出来,给我做亲些个。”言着向足足身上闹将起来。足足曰:“ 呵呀,前时拜香火,吃喜酒,不算得做亲么,偏要玩那馒头,何苦呢。”少青曰:“这是外面的做亲,今儿是里面做亲哩。” 好一会,足足嚷曰:“不做亲也罢,疼得狠。” 那边香香不耐烦趁势将少青只一提,提上自己的身上,曰:“ 姐姐怕疼,咱与你做亲则个,咱是最耐疼的。”少青曰:“你若叫起来,便怎地。”香香曰:“若哼半声儿,闪闪儿便不算好汉。” 少青曰:“你今年十几岁了。”香香曰:“比姐姐小一年;人说咱十五岁了。”少青见他年纪小,情窦未开,欲略略的见个意儿,谁知他忍着疼,先厮耨着。看足足时,已鼾鼾的睡了。少青放端正了枕儿,睡好些。问曰:“姐姐的身儿腿儿不觉得十分粗钜,却有这等气力。不知小女儿行,有强似姐姐的没有。” 香香曰:“前儿左邻来了一个亲戚,是大寅乡人,带着个女儿,如咱大小常与咱玩,咱笑他脸儿黑铁似的,如何唤做银银,他笑咱名叫香香,何曾有一些儿香。因斗口厮打起来,他拔起山嘴边一块大石,比榕树边咱们拿的还大些,拿着打咱,足足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