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心,何忍出此。而又败于乌沟,将亡弟掳,受盟而返。宜知天道之不爽矣。四旬不娶,俭朴类穷民,与庄勇同卧起,此三者,生平之伎俩也。倘能矫此以终其身,亦可以欺愚而罔俗;乃悦可飞虎之妹红绡之美,乘两可之乱,阴令互相吞噬,而窃红绡于干戈扰攘之间,据为室而尽夺其地。磊磊落落者,固如是乎!是时,朕紫都新造,亦未暇声罪致讨也。又乘朕之未暇,袭朕黄石,窃朕韩庄。井蛙自大,僭称伪王。而纳绍太康二女,命之曰宗妃。起玲珑、窕窈、巢玉诸院,穷极奢侈,放恣无状。用酷臣,虐百姓,诛叔父,前后若两截人。呜呼,怪矣哉!更有甚者,既立红绡为后,入宗妃之谗而废之。纳故臣缪方有孕之妻,生子继文,而以为太子。自斩宗祧,不孝孰大于是。前者四旬不娶,今何淫乱至如是也。前者俭朴类穷民,今何纵所欲若是其无度也。前者与庄勇同卧起,今何戮故交、杀乡长、诛叔父,以为快也。自以为据三庄之地,卧眉山,而号令四隅。纵吾为之所得为,谁敢不服。而不知履德,则民归;悖德,则民叛。故绍坐茅以至亲叛,而归朕矣。丁推善以铁山重镇叛,而归朕矣。香得功以同起草泽之臣叛,而归朕矣。不特此也,可红绡为潜光结发之妻,绍横烟为潜光太子之母,则亦潜光之妻也,奈何帷簿不修,竟使劳译饰二妻,携至紫都,献朕求降。夫降,可也。以妻求降,不可也。岂真身请为臣者,必妻请为妾耶。朕心恻然,准其降,而遣二妻归国,而二妻昼夜号泣,以为身可死不可归。劳译不得已,遂将红绡私嫁朕臣可芳蕤,横烟私嫁朕臣玉和声。夫二妻岂不念夫妇之爱母子之恩哉,胡为乎亦叛,潜光而甘心再嫁也。吁!可怪已。此其谋,大都皆出呼家宝。彼家宝以庸劣之才,持中外之事,丧师辱国,不能展一奇谋,计惟以君之妻饵朕。就令朕中其谋,拥汝主之妻,日夜行乐,君若臣何面目立人世乎!昔西子夷光一浣纱女耳,非勾践之妻也,而以女沼吴,千载犹有遗臭。家宝何不自以其妻饵朕,而必以君之妻太子之母乎。吁,可怪已!朕围眉京三载,非力不能破也。二十韩、十三绍之役,杀戮颇多,损朕阴德。故日望潜光悔祸,家宝见几,知天命所归,早降马首,与尔民休息相安,则朕之心也。如必欲糜烂体肢而后快,眉京一破,玉石同灾,朕亦无如诸将何也。”
  此檄,家宝看罢,气得息粗手颤,眼白髯张,倒在床中,半晌不语。时天渐亮,挑灯再看,看至“ 家宝何不自以其妻饵朕而必以君之妻太子之母乎” 数语,不禁胸中一嗌,喉里一甜,吐出一口鲜血来。左右大惊,报知夫人。夫人刚出前轩,只听得人声喧嚷。大将军尹百全,率诸武将闹进相府来。有言:“胜败军家常事,奈何撺掇大王干这没脸的勾当,被敌人取笑。” 有言:“只因干这无耻之事致被敌人轻薄,围困三年,仓库空虚,人心携贰。” 有言:“ 未闻堂堂宰相,谋人家国,先卖了主母的。” 正嚷得没法,又见国舅可飞虎,带着数十人闹进相府,将家宝一把扯住,大呼曰:“ 还我妹子来!” 时绍太康被掳,其子士隆亦嚷进来,口呼:“还我姐姐。” 正闹不已,只见一队文官,在这里排解:“原来此事,全是劳译与两宗妃强潜光做的,家宝实不与闻。今这檄文,尽推在家宝身上,纵有千个苏秦的口,亦不能分辩。”于是你推我拉,闹进潜光殿里去了。
  潜光正为这檄文恼得半死半生,埋怨着两宗妃。忽见内侍忙忙的走进来,言朝堂诸文武喧嚷不止,正待大王临朝。潜光羞见朝臣,推病不出。复嚷了一回,各自散了。是夜,家宝私见潜光曰:“这事奇怪,我们碣门眉京,守得十分完密,苍蝇亦不能飞度的,苟非有奸人作内应,如何满市满衢贴几遍。”潜光曰: “ 卿可为孤密密的查捕奸人,不然必败。”言未已,忽内侍飞报,后宫火起。潜光大惊,急召羽林军士后宫救火。才救灭了火,又报无数火鸢飞将下来,鸢坠处,延烧民房无算。丁勉之捉得几只火鸢,入见潜光,是木制成的,中藏火药,触处火起。言未已,一鸢飞堕殿角,触着楹柱,已烧了好些。使人救息了,又报呼相府亦烧了后堂。闹得眉京百姓,终夜救火,不得安寝。一连几夜,无时刻,皆有火鸢飞下,仓粟亦几乎烧尽。潜光终夜惊悸,抱着宗妃痛哭。明日,集文武酌议,决意投降。只见可飞虎率数百人杀入殿中。潜光逃入后宫,飞虎骂曰:“眉京本可家故物,以妹子嫁汝,权作妆奁。奈何宠庶废嫡,将我妹子送与敌人。”呼家宝上前,责以大义。飞虎怒曰:“ 横竖是汝匹夫助主行虐,尚敢饶舌。” 语未终已,将家宝斫死阶下。可怜家宝幼负异才,识潜光于牛口之下,许以驰驱,从草泽中,据绍庄,取两可,袭韩庄于谈笑之中,宅中而图,君臣鱼水,言罔弗从,创业几于过半,而天命不在绍,以底灭亡,致身死于飞虎之手,不重可叹哉!是时,飞虎割了首级,拴腰际。正遇绍海深、绍鹰扬,相与战于殿前。海深亦为飞虎所杀,鹰扬逃脱。尹百全闻变,从阜财门率军入援,绍太康之子绍士隆亦率数百人来助飞虎,与百全战于拱极门。百全病不能持枪,军败退回碣门。飞虎杀入巢玉院,寻潜光不见,乃使士隆搜玲珑、窈窕诸处。士隆将一宫人拿住以刀协之,逼问大王娘娘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