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看,见上面写的是:“咨孝贞皇太后,叶赫那拉氏,祖训不得充宫嫔,备椒房(俗称选秀女也),懿贵妃今既生皇子,异日母以子贵,不得不尊为太后,然,其人绝非可倚信者,有事汝当自决,朕久不深信其人,此后懿贵妃如能安分守己,不悖祖宗大法,则可宽容之,始终曲予典礼。否则,汝可出此诏,命廷臣传遗命以除之,而杜后患。钦此。”

孝贞皇后接过皇帝的遗诏,便跪下叩头奏道:“臣妾敢不以国家社稷为重?求皇帝宽放龙心便是。”

奏毕,就将遗诏收藏在怀中,又站起来,在这个时候,可巧懿贵妃来了,皇帝与皇后便也不动声色,懿妃也不知道有这一件秘密的事。孝贞皇后过了一会,便回宫去了皇帝又昏昏沉沉,睡在床上。又过了几天,皇帝身体忽然酸疼,颇想找个人来,替他按摩按摩,那时有一个姓陆的御医,懂得推拿之术,便将陆御医宣进宫中,替皇帝推拿。可怜那皇帝已病得骨瘦如柴,陆御医不忍用力,也不敢用力,皇帝觉得仍不舒服,便不要陆御医推拿了。后来崔总管奏道:“宫里有一个小太监,名叫李莲英的,懂得推摩之术,何不宣他进来试之。”

皇帝便命他将李莲英传进宫内,替皇帝按摩着。果然真有本领,凡是李莲英推摩的地方,筋骨都是舒服的,按摩到胸口,皇帝便沉沉睡去,从此皇帝十分欢喜李莲英每日非他推摩不可,莲英本来乖觉,更能博得皇帝的欢心,皇帝的病,也似乎好了一点,就赏了李莲英一个五品顶戴。莲英又见懿妃,有权有势,便谄媚懿妃,懿妃也很欢喜他,从此宫中,又添了一名红太监了。说起那李莲英来,是直隶河间府人氏,少年时候,曾在一家硝皮铺子里当过学徒,因此人皆叫他皮硝子,家中十分贫寒,常常连衣食都不周到。那河间地方的人,有许多在宫里当太监的,这时李莲英年方十六岁,与崔总管又是邻居。那一年李莲英跟着一个亲戚来到北京,那亲戚与崔总管是姑表兄弟,与莲英算起来,也是一门亲戚,就同到宫中,游过一次,见宫中如此好玩,已经十分羡慕。后来第二年,崔总管五十寿辰,奉皇帝恩准,给假回乡,莲英便去拜访他,又见崔总管带了许多金银珠宝及绸缎等物回来,更被他看得眼热了。他回到家中,便瞒住了父母,把自己下身的东西割去,痛得死去活来,他父母忙请医生用药摩擦,先止住了血。崔总管听说莲英自己净了身,也赶来瞧他,又将北京带来的止血散,替他敷上,不到三天,居然好了。崔总管便将他带到北京,送进宫去,先在花里库当一名小太监,不到三个月,又升为菜库副管事太监。也是莲英的运气到了,咸丰皇帝要人推摩,莲英从前曾学过这门手艺,崔总管是知道的,就将他保举出来,先得了咸丰皇帝的欢喜,后来又拍上了懿妃。那懿妃这时,正要雇一个年轻的太监,当梳头房的差使,崔总管便对懿妃说:“不要另找别人,就是那推拿的李莲英,他便会梳各式各样的头,贵妃何不叫他梳来试试呢。”

懿妃便叫莲英来梳头,莲英原是专在女人身上用惯工夫的,他服侍女人,温存体贴,斌媚玲珑他第一次替懿妃梳头,便格外小心,懿妃的头发,又黑又亮,约有六尺多长,垂在地上,至少也有二尺,真是人间少见的奇发。懿妃因此非常宝贵,而且又怕碰了头皮发痛的别的太监,与他梳头,都不合意。那莲英知道懿妃的脾气,常听见宫内太监们说起,就使出轻巧灵便的手段,替懿妃慢慢梳好一个凤凰双飞头,非但头皮不痛,连一根头发也未曾脱下来。那头样子更梳得轻巧不过,懿妃大喜,赏了他二十两银子。后来每天都要他梳头他又知道懿妃最爱听吉利话,便每天换一个样子,总是说吉祥的名儿,什么一定太平头啦富贵不断头啦,千秋万岁头啦,越换越好看,懿妃更为欢喜。再加莲英能说故事,懿妃闷着的时候,他便搬些乡间的趣事,对懿妃去说。又对上了懿妃的劲,懿妃有时因为劳倦过度,也想人推摩,莲英便也替她推摩推摩,懿妃更为快乐。那咸丰皇帝的病,又一天重似一天,快到临危的时候。肃顺得了消息,便召集郑亲王端华,御前大臣额驸景寿,军机大臣兵部尚书穆荫,吏部左侍郎匡源,署礼部右侍郎杜翰太仆寺少卿焦佑瀛等一班满汉大臣,在肃顺宅中,开紧急会议。肃顺对众位大臣说道:“今天听说皇帝的病,更为沉重,只怕龙驭上宾,就在早晚了,皇帝升遐之后,将来懿贵妃飞扬跋扈,仗着她儿子的势力,玩弄大权,那还了得吗,依我的意思,打算候圣驾归天之后公劝怡亲王载垣为嗣皇帝,不知众位的意思如何。”

众人本是肃顺的一党,哪有异议,都同声附和,说六爷的话,真是不错,咱们就这样的办吧。肃顺大喜,又连夜赶到怡亲王载垣的府中,与载垣说明拥戴他为嗣皇帝的话,那载垣却是一人废物,胆子又向来极小。他说“懿贵妃不是生有皇子了吗,如何可以废去,叫我来强夺大位呢?就是我有心要继大统,恐怕群臣也未必服,不如另想一个法子,就说皇子年幼,假托今上有遗诏,命我为监国摄政王,倒还说得过去。”

肃顺见他这样顾虑,便急得说道:“我的爷,您别胆小啦,当断不断反受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