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,巫忠已拉着那粗使丫头,带了两名小内监,作别去了。可怜这粗使丫头,无端被巫忠带到宫里,不知如何结果了她,去顶了叶氏的花名册,报个病故。这书中也不及交代还有那叶氏被巫忠弄了出来,送入贾家。一入门时,见似道迎出去,还当他是全国舅呢。及至将她送入内堂,立命她将宫衣卸下;却又七手八脚代她重新打扮起来,直装得同新嫁娘一般,更是莫名其妙。问问国舅夫人在哪里。那些人却都是笑而不答,又在那里交头接耳。心中益发纳闷。欲侍发挥两句,又恐怕碍着国舅面上,因此暂时按住,欲侍见了国舅问个明白。好容易等到似道送去巫忠,回入内堂。叶氏连忙起立,欲待致问,只见一众妖姬,都争说与相爷道喜,只是今日得了这位佳人,将来不要冷淡了奴辈罢了。叶氏闻言大惊,高声说道:“我是奉皇后懿旨,到全国舅府去的,你们遮留我在此做甚么?你们又是甚么人?如此胆大妄为,还了得么?”贾似道涎着脸,上前一把搀住她的手。叶氏欲避不及,被他搀来按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。先自家通了姓名。便将留梦炎如何赞她美貌,自己如何相思,如何托巫忠,巫忠如何用计弄出来的话,细细告诉了一遍。又说了些安慰的话,又说了些威吓的话。
  叶氏此时如梦方醒,却是身不由主,走又走不掉,哭又哭不出,怒也怒不起,真是呼天无路,入地无门。越想越没有主意,竟是呆了同木头人一般,任凭他们播弄。众人遂扶她拜了似道。似道便命置酒庆贺,自不必说。到了次日,似道方才起来,家人便送上“京报”,似道猛然想起巫忠昨夜的话,急从家人手中取来观看。
  不知看出些甚么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回 守樊城范天顺死节 战水陆张世杰设谋
  且说贾似道看见家人送“京报”进来,猛然想起巫忠昨夜说还有一件喜事,看“京报”便知的话,正不知有何喜事,想来看“京报”可知的喜事无非是升官;然而升官之喜,当是自己先奉旨,何必要看“京报”呢!一面想一面接过那一本“京报”,揭开看时,里面第一页上夹着两张红纸条儿,先看第一张上面是写着:
  ○○奉皇太后懿旨:婉妃张氏,妄造谣言,荧惑圣听,致令皇帝受惊,圣躬不豫,实属罪大恶极。张氏着革去“婉妃”名号,交三法司处斩。钦此。
  似道看罢拍掌道:“这才消却我心头之恨也。巫忠说是喜事,大约就是这个;虽然不算喜事,却也可算得一桩快事了!”想罢,再看那第二张,上面是写着:
  ○○奉旨:权守鄂州张世杰奏报大获胜仗一节,深堪嘉尚。张世杰着授为黄州、武定诸军都统制,仍责令相机进兵。钦此。
  似道看罢,心中又是不快。想道樊城、襄阳的事已是隐过,这鄂州胜仗又何必奏闻呢。如今他授了都统制,倘使他得了此职,不去退援江州,岂不是白费了手脚么?闷了半晌,叫人去请梦炎来。同他商量,叫他再专人赍了伪诏旨去催张世杰退援江州。梦炎只得依命而行去了。
  看官,你道樊城、襄阳已经失守,鄂州系毗连之地,自当震动,何以反得了胜仗呢?原来樊城的守将是范天顺,手下有两员大将:一名牛富,一名王福,皆有万夫不当之勇。襄阳的守将是吕文焕,手下也有两员上将:一名黄顺,一名金奎,算来也是两条好汉。所以元朝的征南都元帅伯颜,同了副元帅张弘范,带了精兵三十万,围住了樊城、襄阳两处,已经四年,还攻打不下。
  内中单表这张弘范,他本是大中华易州定兴人,从小就跟他父亲张柔,从金朝投降了蒙古,慢慢的他就忘记了自家是个中国人,却死心塌地奉承那蒙古的甚么“成吉思”,并且还要仇视自家的中国人,见了中国人,大有灭此朝食之概。这回挂了副元帅的印,跟着伯颜来寇襄阳,围了许久,攻打不下。那时帐下有个行军参谋,叫做董文炳,本是中国真定槀城人。他父亲董俊,曾事金朝,后来也降了蒙古。文炳从小就有许多小智计,此时拜了行军参谋,来寇中国。当下文炳见久围襄阳不下,因上帐献计,请分兵去围樊城,以破其犄角之势;所以张弘范带领一半兵马,去围樊城,却也是日久无功。
  一无恼了张弘范,亲自率兵来攻城。城中守将范天顺,也在城楼指挥兵士,竭力守护。弘范督率众兵,叠架云梯火炮,向前攻打。城上擂木矢石打下,无法可以近城。弘范见城上守御有方,乃用马鞭一挥,约退兵士一箭之地,纵辔向前,扬鞭指范天顺道:“将军苦守此城,已近四年。心力俱竭,徒然劳兵费饷,终久有何用处?而且南朝奸臣当道,宗庙社稷旦夕不保;今我朝分兵南下,倘一旦临安有失,宋室君后,尚当投降,那时将军苦守此城,为的是甚事来呢?莫非那时还替大宋出力么?古语有云:“识时务者为俊杰’。何不及早投降,当不失封侯之位。我爱将军智勇兼备,所以特来相劝,将军切勿执迷不悟。”范天顺大怒道:“有日援兵一到,我要生擒你这忘宗背祖的东西。剖你心肝出来,看看是个甚么样儿。你也不想想,你出身的易州地方,本是中朝土地,你便是中朝的臣民,不在中朝建功立业;反投到那腥膻骚臭的鞑子地方去,却来此处耀武扬威。”
  话犹未了,恼了旁边大将牛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