滔滔而谈,忽听得金奎在旁边呵呵大笑起来。岳忠道:“金兄又笑甚么?”金奎道:“我只喜这仙霞岭的英雄,日多一日,想的不觉心痒起来,忍不住发笑。”狄琪问道:“尚有哪位在此?还请相见。”岳忠道:“是叠山先生两位公子,前天到了。”狄琪道:“何不请来一会?”岳忠道:“他两位各有所长,大公子熙之长于农事。前天到田上勘视了一回,说水利还未尽香。此刻监工改造沟洫去了。二公子定之,考究畜牧。此刻往山后勘地,要建造畜牧场。少刻都要来的。”狄琪听了,暗想道:“亏得有此二人,不然,徒然在此耍刀弄棒,称雄称霸,到了粮食尽绝,也是徒然,若要出去劫掠,只落了个强盗的名目罢了!”
  忽听得金奎又说道:“狄将军,可知道我们这山上,彼谢叠山老先生定下了一个规矩?”狄琪道:“请问是甚么规矩?”金奎道:“凡在山上的人,不能空住着的。”狄琪笑道:“可是要献纳伙食钱?”金奎道:“岂有此理?”
  狄琪道:“不然便是听受驱策。”金奎道:“唉!算我不会说话,狄将军不要同我取笑。”狄琪道:“请教到底是甚么规矩?”金奎道:“合人要将自己本领,教与众人。今狄将军有了这通天本事,明天也可以选几个人教起来。”
  狄琪道:“这不是小弟推托,这可不能胡乱教人的。不比平常武艺,纵使教成一个万人敌,他总是要在明处使出来。弟这个全是暗中做事的手段,教了正人,本不要紧,万一教的是个不正之人,他学了去,那就奸、淫、邪、盗,无所不为的了。纵使要教,也得要慢慢查察起来。果然是个光明正大的行径,方才可以教得。”岳忠道:“这也是正论,但是近来金兄,每天聚集了所教的学徒,讲说忠义;又讲那鞑子凌虐汉人的可恨,汉人被虐的可怜。那听讲之人,有许多听了怒形于色的,也有痛哭流涕的。这种人,总可以教了。”
  狄琪道:“只怕是金将军的高徒,都不能教得。”金奎怒道:“这是甚么话?难道我教的都是奸人么?”狄琪道:“不是这等说。金将军身躯雄壮,武艺高强,所选来教的,自然也是些彪形大汉。我这个末技,却是要身材瘦小,举止灵动,眼明手快的,方才学得上来。”金奎道:“罢了,罢了!我本来还想学呢,此刻没得望正说话间,谢氏兄弟到了,大家又厮见一番。金奎见有了谢家兄弟,又平添了狄琪、史华,乐不可支。便叫置酒庆贺,痛饮至晚方散。
  这且按下不提。且说宗、胡二人,别了狄琪,一路上晓行夜宿,到了燕京。投了客寓,便先要打听三宫的住处,及元人将三宫如何看待。
  原来伯颜到临安时,虏了太皇太后、全太后及德祐皇帝去,只因太皇太后抱病在床,在路上把她停下来。叫押全太后及德祐皇帝先去。想要等她病好了,才送到燕京。
  一日太监巫忠,不知从哪里跑来见伯颜,说是现在二王出奔在外,留下太皇太后在此:万一她出一道手诏,二王之中,随便叫一王即了皇帝位,倒又费了手脚,不如及早押到北京去处置。伯颜便问巫忠是何人。巫忠便自陈履历,并言曾托贾似道介绍。伯颜听得是贾似道一党人,不觉大怒,叫拿去砍了。后来想起这活不错,便不管死活,叫带病而去;所以全太后、德祐帝先到,太皇太后后到,元人便把他们安置在两起:全太后、德祐帝在一起;太皇太后,另在一起。
  有一天,元主忽必烈在宫中宴饮,忽然想起全太后来,便对左右说道:“朕要叫那蛮婆子来行一回酒取乐,如何?”左右道:“这蛮婆子,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,怕没有甚么趣味!”元主道:“管她呢,叫她来看看。”
  于是就有两名太监去了。去了多时,回来说道:“那蛮婆子,恋着那小蛮子,一定不肯行;奴才们未奉旨意,不敢施为,请旨定夺。”元主道:“不是还有一个老蛮婆子么?”左右道:“老蛮婆子,是别在一起的。”元主道:“就叫那老蛮婆子去看顾那小蛮子,替了那蛮婆子来。这是朕格外施恩,叫她这食毛践土的蛮婆子,要知道朕的深仁厚泽。赶紧就来,再倔强时,就给她一顿皮鞭,叫她知道朕的国法。”
  两个太监奉了圣旨,就到太皇太后那里,簇拥着她,连爬带跌的到全太后这边来,把元主的圣旨,口传了一遍。太皇太后哭道:“媳妇呀,你就去走一趟吧。我们是国破家亡的人,受辱已受尽了,也不是头一次了,你好好的去了再来。我还有多少话要同你说呢!快去吧!免得受他们的皮鞭!小官家有我照应呢。”说还未了,就有一个太监上前兜脸一掌道:“这是甚么地方!还由得你官家长官家短的。”只打得太皇太后头晕眼花,险些儿栽个跟头。打了不由分说,拥了全太后要走。德祐皇帝哭起来叫道:“母后呀!”
  这太监回身又是一掌,打得德祐帝哭倒在地。那一个太监道:“由他去吧,打他做甚么呢?”这一个太监便道:“这是甚么地方?由得他们在这里官家、母后的乱道!僭越非分到这步田地,还了得么?这是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呀!”说着簇拥全太后出去,上了车子,来到东华门,便拖了下来;拥入宫去。
  来到宫门时,早有上谕出来道:“呀!蛮婆子换了青衣进去。”两个太监,便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