息一点也不知道。范健飞教两个女子朝夕劝我从他,我想:既落在他牢笼里,是不能由我说不从的,除是死了。

  留得一口气在,明知他是个阴险刻毒的人,怎肯放我过去?并且要报仇,也不能不近他的身。不过我一家父母兄弟都遭了惨死,若一口就承诺他,反使他生疑。我一个弱女子、没有帮手,范健飞又是个有勇力的男子,万一做他不死,白加上我一条性命。我心里计算,口里答应他不必定等三年制满,但要等我伤痛父母的心略减杀了些,再议这事。他听了,却也不再来逼迫。

  看看的民国已经成立了,范健飞当了团长。把我拘禁在武昌,伏侍我的人也都换了。我出入仍是不能自由,只防范我寻死的心思懈怠了许多。不敢说欺先生的话,我那时寻死的念头也是没有了。如此住了两年,范健飞或一日或间日来看我一次。虽也曾提到婚事,我一推托,他便不往下说了。癸丑年带我到江西,这时就逼着要我成婚了。我早已存心,我的身体横竖是父母给我的,只要报得父母的仇恨,无论如何糟蹋都没要紧,长

  

  是这么分开住着,到死也没有报仇的机会。当下就答应了,和他在江西结了婚。不久,他又革命失败了,就带我到这里来。

  我含酸忍痛,不敢露出一些形迹。前几月,他接了内地朋友的电报,教他回国商量革命的事。他想带我同走,我推故不去,自他走后,无时无刻不物色帮手。奈在此留学的青年浮薄的居多,一望都是脆弱不堪的,何曾遇见先生这般壮健又有肝胆的人,我在朋友处初次见了方先生,听他言语举动,心里就仰慕的了不得,十分心思想结识他做个帮手,所以今日特来拜他。

  不料一见先生,就非常惊喜,一种强毅之气,发现于外,不由得缩出去的脚又跨了进来。及闻得姓名,猛然记起那日在三崎座看比武,上台打翻日本壮士的,黑板上是写着中国人萧熙寿的字样。先生虽更换了和服,不说出来,有些难认,说破了,再回想当日在台上连敌数人的神威,就仿佛犹在目前。处我这种境遇,见着先生这种人物,如何肯失之交臂!先生若肯见怜,便教我为奴为婢伏侍一生,我也甘心情愿。想再和范健飞过度,是宁死不从的。’说完,又呜呜哭起来。”

  熊义听到此处,起身打了个呵欠,伸了伸懒腰,叹道:“这女子所遇,也真太苦了!你又怎么对付她的呢?”萧熙寿道:“我就辜负她一片崇仰的心了。我父母在堂,有妻有子,又别无兄弟,此身对于家庭的担负多重,岂能轻易许诺为人报仇?

  并且这仇恨在她是不共戴天,在我看了,反正时诛戮满人,合全国计算不下十万。我当日何尝没手刃几个?也算不了一件大不平的事。不过,为贪图女色,戮人全家,威逼成婚,是一件可恶的事。范健飞这个人我留心记着他的名字,将来没事落在我手里便罢,万一有狭路相逢的一日,我总不放他过去就是了。

  若我也贪图辉璧的姿色,先取了做妾,再伙同把范健飞谋害,那我还算得一个人吗?我昨夜即将这话对她说,她也恍然大

  

  悟,不再提报仇的话,只要求允许和她做朋友,常穿往来,我自然答应她。送她上了去代代木的高架线电车,我才回家安歇。

  今早起来,我问姓方的,如何见了辉壁那么趋避不遑。姓方的笑道:‘我在一个同乡的女朋友家遇了她,并没向她请教姓名。

  她找着我谈话,亲热的了不得,时时露出轻荡的样子来。我很疑心她是个无聊的女子,背地问我同乡的,同乡的说也是初交,不大清楚她的历史。我当时就翻悔,不该说我这地名给她听,怕她找来纠缠。昨日我回家,见她果然来了,如何不作速趋避?

  ’我使说道:‘你的朋友来找你的,你倒作速趋避,移祸江东。

  我若没有把持的功夫,不被你害了吗?’姓方的才回答得好笑,他说:‘我因知道你的把持功夫比我好,才请你替我挡杀一阵呢。’”

  熊义大笑道:“你们这两个男子真可笑,怎么见了女人害怕到这样?”说得萧熙寿也大笑起来。正在轰笑声里,呀的一声,房门开了,也是一个女子跨进房来。

  不知来的是谁,下文再表。

  

  第三十二章

  买大烟搭救秦珍说反话挑拨熊义

  却说那女子推门进来,一眼看见有萧熙寿坐在房里,也是连忙缩脚退了出去。熊义早已看出是秦家的二姨太又来了,知道又是秦珍教她来,请自己去与秦次珠和面的。熊义是已与鸠山安子定了婚约的人,如何肯再去敷衍秦次珠?萧熙寿见有女客来了,起身告辞。

  熊义忙向他使眼色,教他坐着不走,自己跑到房门口对二姨太说道:“对不住你,我有客来了,正议着要紧的事。你有什么话,就请你在这里说罢,不便请进去坐。”二姨太一听这话,又见熊义神气怠慢,把来时的兴致冷了半截。哼一声,折转身就走。熊义终觉过意不去,追着拉住,赔笑:“好太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