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恩。自揣庸愚,莫能图报。兹喜荣膺简命,指日台辅可期。本欲随附至京,以图朝夕省侍,奈缘学道录科在迩,愿俟老年伯荣觐之后,即拟趋聆严范。但骊歌既在明晨,小侄亦不敢再居潭府。」杜公亮道:「非敢屈留,欲使尔之诸弟,获切磋之益耳。」遂向启祥、启祯、启瑞三子道:「我奉简书,不及在家指点尔等入试。故特强留宾又,在□□□□□□明二三场策论,未曾习熟,须要质疑请教,毋得师心自误,以负尔父之望。」于时将及更余,谢宾又不敢久坐,即便起身告退。至晓,同着启祥等三子,一直送到二十里之外而回。不题。
  且说杜小姐,自与谢生诗笺酬和之后,不觉恹恹瘦损,茶饭慵思。待欲潜出闺帏,略寻散诞,因杜老夫妇十分严毅,虽五尺之童,不许步入中堂。即婢婆以至家人妇女,亦等闲不容出外站立。所以时遭拘束,寸步难移。每每坐在绣房,不情不绪,惟把些闲书消遣。谁想使臣忽到,奉旨超迁。自那日杜公亮起身去后,老夫人又值抱病在床,合家男妇,大大小小,恰像老鼠不见了猫的一般,无不纵恣自如,欢喜快活。杜小姐自奉汤药之暇,亦得时时出到园中闲步。一日傍晚,向着荷花池畔,少立片时,既而回到绣房,即事一绝云:
  才上妆楼学画蛾,更从池畔看残荷。
  深闺岂识愁滋味,不道眉尖愁愈多。
  吟咏方毕,恰值彩燕走进房来,带笑说道:「适才打从西楼走过,又被那风魔的谢生扯住衣袂,再四相恳央我转达小姐,要求一见。致我一时恼着性子,将他骂了几句。你道那生痴也不痴?」杜小姐笑道:「劣丫鬟,见不见由我,你何消着恼。我今再写几个字儿,与你拿去回绝了他,省得下次又要胡缠。「便捡出桐叶笺一幅,将那首绝句写上。着令彩燕实时持出,以付谢生。谢宾又看罢,不觉莞尔笑道:「我细观此诗,小姐的芳心已见。然要成就好事,其权全在小娘子。倘若撮合,感恩不朽。」遂信笔立赋一绝,以复僊云:
  荷花始面叶如裙,无限相思只为君。
  纵使投梭欣折齿,痴情原是谢家鲲。
  诗去数日,候着彩燕,杳不复至。
  一夕,月寒更静,谢宾又和衣假寐。忽闻扉外低声唤道:「谢郎,谢朗,天上人已至矣,睡何为哉?」谢宾又自梦中惊醒,听得是彩燕唤声,连忙启扉,延入以问之。彩燕道:「小姐特命妾来,约郎于芍药圃中一会。好事已谐,恭喜贺喜。」谢宾又听说,喜出望外,连声谢道:「虽蒙小姐厚情,实出小娘子嘘荐之力,使小生一闻此信,不觉心境顿舒,变愁为喜。夙昔相思,眷慕之怀,倾于此夜矣。」遂跟着彩燕,趁那星月之光,悄悄步进园扉。由竹径转出荷池,过了小桥,向南数十步,始抵牡丹亭。自牡丹亭转弯过西,又数十步,只见六曲雕栏,珠帘半卷,其内画屏静几,铺设珍奇,即是芍药圃也。谢宾又慌忙促步而进,四围一看,那里见个杜小姐的影儿。急向彩燕道:「襄王已入梦中,借问神女安在?若非小姐爽约,定是小娘子哄着小生。」彩燕带笑谑道:「寒酸饿眼,你何消这等着急,包在我的身上,把一个小姐与你相会。」便周围寻觅,只见绣裙出于屏下。原来杜僊虽则一时乘兴,唤了彩燕出来。及远远望见谢宾又走至,十分害羞,禁不住心窝内突突的乱跳,只得与爱婢紫菊一堆儿躲在画屏背后。当下彩燕寻见,扯了杜小姐的衣袂,一把拖出来道:「小姐乃是月里嫦娥,谢郎亦系玉皇书吏,镇日传诗寄柬,累我彩燕赔了多少工夫。今当此良夜,最好婉叙心曲。你看月色溶溶,正三星在户时也。」谢宾又整衣向前,深深一揖。杜小姐背转立下,亦道了一个万福。原来谢生色胆虽深,终是儒生气质。见了杜僊的云鬓花容,不觉神魂飞荡,心下反觉忐忐忑忑,那里晓得调情引兴,做出那偷花伎俩。那杜小姐又紧紧的左手挽了彩燕,右手扯住紫菊,双脸晕红,低着头并不做声。停了一会,谢宾又方掬躬向前,徐徐说道:「荷蒙小姐厚情,不以鲰生微末,屡辱桃李之贻,愧乏琼瑶之报。奈自借榻以来,两易裘葛,心非土木,岂能无感。所恨兰闺咫尺,缩地无由,以致枯坐西楼,神魂颠倒。今夕幸蒙赐会,使小生喜出望外,不知小姐即肯见怜否?」杜小姐低低应道:「郎之心曲,与妾相符。但虽因春增感,怜才切念,其如婚姻之事,必待媒妁传言,严亲允诺,非妾所能自主。今夕之晤,特欲与郎一面,以订终身耳。」谢宾又听了这一席话,不觉神丧气沮,变色说道:「原来小姐故意将人哄弄。若必待媒妁之言,父母之命,是欲以贞慎自守,却不道做女子的,须要言不及外,衣不见里,岂可夤夜出来,与人相会。」杜小姐又微微叹息道:「妾终不负郎,郎亦何消这等着急。」遂令彩燕送回,即与紫菊翻身进内。谢宾又出了园门,一步步捱上西楼,不觉泪下道:「小姐,小姐,你虽假意向赚,却令小生此际何以为情。」当夜翻来覆去,展转不寐。至晓,复裁一律,仍托彩燕,以致僊道:
  自获琼瑶赠,思君已岁余。
  竹风敲夜寂.花月上窗虚。
  既乏相怜意,何烦数寄书。
  从兹谢妆右,别去漫踌蹰。
  诗既去,将及傍晚,彩燕又悄然潜出,因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