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客套起来。「赵相道:「吾兄尊量,弟岂不知。只是这一杯鲁酒,非比等闲,兄若肯饮,小弟才敢有事相托。设或固辞,必然见怪,弟亦不敢启齿了。」蒋云只得勉强饮干,乃问道:「酒已领命,愿闻所谕。」赵相道:「弟因先父早背,老母相依,虽则痴长二十,未尝远越闾里。曾闻男子悬弧以志四方,况值先业飘零,若仍株守,岂为长策。今又蹇值荒旱,米价骤贵,幸有敝友相挈,偕诣楚中。所恋恋者故乡亲友,一旦远别,岂能无感。所放不下者,老母弱荆,无人照顾。天幸仁兄谊同手足,向叨荫庇,谅不以弟出而即见疏,故特备一卮,屈兄言别。弟若出门之后,倘或有甚外事,并薪水空乏之处,俱赖一力周全,使老母得托惠存,荆人不致浩叹,皆出于仁兄之大渥也。倘蒙金诺,足荷□铅。」蒋云听罢,欣然笑道:「某虽谫劣,素以侠义自许。况与贤弟,曾经订誓,言犹在耳。尔母即我之母,尔室即我之婶也。但请放心前去,不必系怀。」赵相大喜道:「既蒙兄见许,望乞上坐,请受小弟一拜。」蒋云慌忙用手搀起,赵相已是拜了下去,遂一同拜了两拜。赵相不觉泪流满颊,蒋云解慰道:「吾弟挟计然之谋,此行必然得意,何乃效儿女子之态乎。」王氏亦再三叮嘱道:「吾儿但要途中保重,早去早回。若外面杂务,自有尔哥哥照管,家中薪水,吾自把持。只望你多趁得几分利息,也不枉辛苦一遭。」蒋云道:「吾弟主意既决,不知订于何日挂帆,劣兄当以杯酒作饯。」赵相答道:「只在明早起程矣。」蒋云道:「既已刻期,容当买舟相送。」
  时已日暮,遂作谢而去。当晚,赵相又向冯氏,叮咛:「早晚谨慎门户,后生家切不可出头露脸。」冯氏道:「吾看蒋公度,虽则小节儿志诚可托,及细察其言貌动静之间,恐非良善君子。但虑君去之后,未必有益于吾家耳。」赵相笑道:「公度侠丈夫也,我试之已久,汝何多疑耶。」至晓起程,彼此互相嘱付,俱不消细叙。
  单说蒋云回去,连夜整理酒肴,顾了船只,并那赵云山,一齐邀过舟中,殷勤相劝,直送至秀州始别。正所谓:
  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客情。
  要知赵相去后如何?下回自见。
  
  
  
  第二回 假肝胆蒋佛哥禅室偷香
  诗曰:
  浮生能得几多时,须学杨公畏四知。
  綦缟足娱休妄念,不渔美色是男儿。
  当下赵云山、赵相,过了自己的船,前往苏州进发。按下不题。且说蒋云,自从见了冯氏,时刻想念不忘。到得结义之后,虽则每日相见,怎奈赵相是个不出门的主顾,那冯氏又极贞慎,凭你着意殷勤,微言挑拨,并不肯轻露半点笑容。以此只得眼饱,无由着手。
  那一日直送赵相,到了秀州分别。一路回来,心下暗暗欢喜,不住的想道:「纵使冯氏心肯,有那王氏碍眼,毕竟未易就谐好事。不如先把王氏揿倒,那雌儿就是我手中物了。」算计已定,只等船到岸边,先去回复了王氏。才进家里,收起盘盏,打发了船家,就去买了一尾鲜鱼,一只大鸡,一盘茶食,着令浑家杨氏巧姑,打从后门送到王氏家里来。王氏婆媳,殷殷致谢,就把鸡鱼整理,留着巧姑,吃了夜饭,一同送他回家。巧姑又将婆媳留住吃茶,盘桓至更余天气,蒋云亲自点灯送转进入门内。低声嘱道:「没有男子在家,须防小人暗算。倘有什么响动,只宜侧耳细听,切不可就说是猫鼠。」王氏道:「多谢好话,夜深了,去罢。」蒋云走了四五步,复又转身唤道:「油虽贵,须要点着一盏灯儿,也觉胆大些。」王氏从楼上应道:「晓得了。」自此蒋云每日间,只在赵家走动。早间缺柴,就去买柴。晚上要酒,就为打酒。王氏十分欢喜,亲做一双鞋袜,送与蒋云,蒋云把来放在家里。过了两日,王氏问道:「我做的鞋袜,怎么不穿?想是做得粗糙,不中你的意么?」蒋云道:「蒙娘厚恩见赐,只宜簇新珍藏笥箧,以便时时须戴,岂可放在脚下踹着。」又一日,蒋云拿了一匹绵绸,央着王氏裁剪,故意把那尺儿掉在地下,假做寻尺,将王氏的脚尖,捏上一把。王氏笑道:「你错了,那根不是尺儿,为何倒捏了我的脚尖。」说话的,若是王氏果系贞洁,此时就该发话,使蒋云没意思,也便绝了他的邪念。怎反说是错捏,岂不是明明有意的了。原来王氏,年虽三十五岁,姿容白嫩,倒像三十以内的。自从守寡,已经八载。既当久旷之际,又值一个光棍后生,终日在家,娘长娘短,肉麻亲热。不要说王氏,就是贞节妇,只怕也着了邪魔。倒亏冯氏做人正气,在旁碍眼,不便勾搭。闲话休提。
  且说王氏,为因自己的生辰已近,要请观音庵尼姑,唤做静照念经。预托蒋云,置备蔬果香烛等物。蒋云暗喜道:「只在这尼姑身上,便可以成就我的好事了。」遂将银二两,即日到庵,送与静照,要他如此如此。


  原来静照虽入空门,却惯会与人做那马泊六的。见了一锭雪花细丝,满口许允道:「不劳居士费心,只凭我三寸舌,包你成就。但事谐之后,还求重谢。」蒋云笑嘻嘻的应了一声,即作别而回。当日午后,静照一径走至赵家,见了王氏,嘻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