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还乡!今日回来,打断我们的好事。祁中呀!我与你:

  夫妇分心从此起,莫想真情靠你身。”

  邓氏恨了一会,也只得在联凳上面和衣而睡。

  只等到天明大亮,祁中醒来一看:难道昨日晚上我大醉了不成?为什么娘子不在床上安寝,睡在联凳上边?起身将他摇醒,道:“娘子,何故睡在此间?”邓氏道:“官人,昨晚你吃得大醉回来,睡了,我若叫醒你回来,怕你舞酒,吐得满床,更深夜晚,那时如何收拾?我故在这凳上和衣而睡。”祁中连连点头说:“好知趣的娘子!卑人此刻腹中饥饿,有酒再炖上一碗,打上两个鸡蛋,与我解酒充饥。”邓氏答应[道]:“要鸡蛋酒却也不难。有句话要问道官人:昨晚我去烹茶,官人在房中大惊小怪,说什么拿住了,我道拿住贼子,唬得我茶壶打得粉碎,是何原故?”祁中满腹思量,想了一会,笑嘻嘻回道:“娘子,昨晚见这米桶有些作怪,疑是耗子偷米吃。卑人将手拍了一下,道:拿住了!这句话是有的。”邓氏[道]:“官人这句话,却也不知多重!三更半夜,大呼小叫,被邻居人家听见,成何体面?况且官人出外的日子多,在家的日子少,惹人家听见,好说我要做出什么坏事来。官人呀,独不闻:墙有风,壁有耳。众口(可)哓哓,只怕的耳目要紧。那时:

  坏名遍地皆知道,跳下淮河洗不清。”

  祁中听得此言,越称赞道:“果然好个贤慧娘子!卑人茶前酒后言语,休得认真。你去准备鸡蛋酒要紧。”邓氏这一番话,在他丈夫跟前撇清,瞒得祁中消息不通。转身到外面,将昨日打碎的砂壶瓦砾扫去,到厨房收拾鸡蛋酒不题。

  再言祁中走近米桶前,穿了衣服,带了帽子,束了鞓带,将脚下靴儿穿好,腰刀佩在身旁。猛然想起昨晚的事,揭开米桶观看:只见里面一双脚印,正在米里。怒上心怀,气冲牛斗,欲杀邓氏。不知后事如何?一言难尽……



第二十四回 老管家当面劝主 小梅香背后漏机

  词曰:

  人生碌碌总徒劳,费尽心机无了。任你巧语花言,只恐阎君查到。瞒心昧己天不饶,祸到临头方晓。世间万恶淫为首,不贪色欲为高。

  这首闲词按下不表。

  再讲祁中揭开米桶,见得一双脚印齐齐印在米上。气得胡须倒卷,怒耳双睁,暗暗想道:“这好大胆的贱人!原来我不在家,干出这样丧心的事来!适才还在我面前撇清,说什么五更半夜,大呼小叫。”意欲立刻杀他才是,心里(事)想了—会,到反平心定气,仍将米桶闩盖起来,心中想道:自古说得好:

  属垣须有耳,巧里便有人。

  是谁到我家中,放俺的上风?想此事定然我家下打杂的妇人李氏与那小桃谅知细底,盘问他二人便知明白。想定主意,暗暗的盘问他二人。这且不言。

  再表张寅昨宵回去,直直睡到天亮起来。梳洗已毕,心下想道:“幸得昨宵逃回,真可谓离笼之鸟,漏网之鱼。但是邓二姑娘待我情意甚浓,倘有风声,想他丈夫焉得与他干休!我若不去探问他,何以放心?”慌慌离书房。此刻天色尚早,并不在家下用点心,往外就走。

  刚刚走至大厅二门跟前,只听得家下的人众口哓哓,在那里说昨晚的话。有的说:“我们家相公平昔常在外面行走,并不像昨晚回来,好端端问我们要头。不知是何原故!定是走那些邪路,被人家拿住,逃走回来。亏他身上衣服还保得住,没有被人家剥了下去。”那个人道:“你不知道!虽有人要剥他的衣服,相公是个会写字的人,想必是写了个空头借券与人家,才能个放他回来。”此刻众家人纷纷议论,望张琏老人家说道:“老爷也说他几旬,谨戒相公的下次。”

  你道众家人叫张琏劝他,是何原故?只因张寅的父母去世得早,那时张寅年幼,老爷临终(才)之时,曾将相公托孤与张琏、张序二人,遗言道:“我只此一子。不幸夫人早亡,无人照管;况我家大事,料然不保。但我张氏门中并无亲故,只有你二人是我心腹。倘我去世之后,早晚托你二人照管。等相公成人,替他娶一房妻室,日后接代传宗,那时我在九泉之下,亦当瞑目。”及至老爷亡后,张琏、张序遵了遗言,托媒人代他说亲无数,亲高不成,低不就,所以如此。

  张寅才走至屏门跟前,张琏一见,连连的说道:“相公意欲往那里去?”张寅道:“吕府中看鲍老太太的病,带着欲探望吕相公的消息。”张琏说:“那里天天望吕府去!想是相公到别处人家去走动,敢是借看鲍老太太的名色?昨晚回来那等光景,想必是相公在外边做出事来了。”连连劝道:“相公呀相公。非是老奴斗胆。当日蒙先老爷天高地厚之恩,抬举老奴同着张序二人,将相公托付(负)我等。哪一天不把相公放在心上?饥寒饱暖,用尽心血,亦不过不负先老[爷]重托。想府中只有相公一人,理该用心读书,图取功名上进,雁塔题名,蟾宫折桂,那时与祖上增光,名扬四海;娶得—房大奶奶,成家立业,接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