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姓卢的仇人。”想了一番,猛然想着:“从前做扑蝶会时,有个姓卢的来拜,被众人笑他丑陋,不终席而去,必是此人无疑了。”乐公连吁几声,竞入私宅内去。十州道:“父亲不必惊慌,前日李虚斋付我四个救急封儿在此,今日正是第一件难处的大事,何不拆一封来看。”忙向腰间解开汗巾,取一封拆开来看,却是寸许长一幅素笺,上写道:
  乐公为兄作梅福,登舟可速至焦山。
  卞嘉看完,暗自惊骇道:“李虚斋如何就晓得有乐公么?”正在沉吟之际,乐公步出后堂来。见左右无人,对卞嘉道:“今日之事,甚是难处。救乔梓则祸在弟,为弟计则患及兄,势不能两全。适与拙荆商量,万无奇策,惟有挈家眷与兄偕遁为高。”卞嘉听了道:“老盟台黄堂宣政,正在得意黄堂之时,奈何以愚父子自作之孽,遗祸盟兄。”乐公笑道:“盟兄之祸,不过与奸佞报施私怨,非出皇上之意。今日宵小盈朝,正贤人遁迹之日。弟弃此升斗,犹如敝履,宁忍听兄受此奇祸乎?愚意已决,请勿再言。”卞嘉见他志决,方取李虚斋所授他的锦囊与乐公观看。乐公道:“据李道兄这数,该弟为兄弃官了。”遂签票出去,说本府要往焦山进香,速备大船两只,民壮三十名护卫,令家人收拾囊赀,将印绶帽摆在后堂,望北面辞拜谢君恩,就出后堂封锁,随同卞嘉父子并家眷火速登舟,兼程赶至扬州钞关。关上见是邻府太守坐船,不敢盘诘,关上放过。又行半日,就到瓜州。又值顺风,扯起大篷,不多时至焦山脚下。忽见后面三四只战船,连声呐喊,一齐追来。乐公卞嘉暗暗惊骇,忽见山上一人叫曰:“邵兄何来缓也?”卞嘉父子同乐公回头一看,见是李虚斋,心中大喜。虚斋将手中羽扇望江连摇三扇,只见后面许多兵船尽皆退去,不得近前。遂跳上船来,将卢杞一席话说了一遍。
  卞嘉问扌扇退许多兵船,是何来历。虚斋道:“此必淮安军门差来追兄与乐公的官兵。因吾兄拜乐公时,人已尽闻兄姓氏,今又同载而来。乐公官守在身,岂可擅离汛地?且又携眷而来,动人疑心,自然将此情飞报上台,差兵追赶。”卞嘉又问道:“目下如何脱这虎口?”虚斋道:“弟有定计,已向东海龙王借得三刻神风,自然有处安身。但兄今日该骨肉相离,去此不远亦自有安身之处,姻缘奇遇,却在于此。但令郎若仍旧男装,恐有人知。恰好两耳有针眼,须扮作女娘,方可安身免祸。”就令十州去拜辞陆氏母亲,遂取零碎银子带在身旁,洒泪分别。不一时,十州自头至足改扮一个女儿出来,比真的佳人更胜十倍,连乐公看了也辨不出。
  当下李虚斋口中不知念些什么,忽然天昏地黑,狂风大作,舟中之人对面不见汝我。就此大风中,把十州忽然不见了。响了三个时辰,才得风平浪息,邵卞嘉等开眼一看,见两船同泊一处,大已垂暮,隔岸是一条大江。因问虚斋:“此是何地?”虚斋道:“此是古豫章饶州府便是。”邵乐二人大骇道:“焦山至此,二千余里,如何三个时辰就到了?”虚斋道:“两兄洪福,贫道略施小术,所以到此。请少停片刻,弟上崖去找一个好友相迎。”虚斋去了半个时辰,只见一乘大轿,二三十火把来接两家宅眷上去。走了一会儿,到一个所在,进了三四重门,进一重掩一重,到第五重,方有二个主人来接。卞嘉见了吃了一惊,原来是施弘德父子。他二人倒身下拜道:“若非恩兄昔日之情,愚父子枯骨已朽。”卞嘉谦说不敢,又与乐公相见。内里姑媳也出来接了两家宅眷入内。
  是晚欢饮通宵,自不必说。饮毕,弘德便请邵乐二人同虚斋步入一个所在,却是个人迹不到之所。原来施弘德是个有名财主,他的房屋深远高大,却又宅内静处,开下六七间地窖,一般书房卧室与地无异,只有一处下去,是个神仙不知所在。乐公同卞嘉看了,虚斋道:“两兄有此地容身,贫道就放心了。今且暂别,不时又来相探。”辞了出来,吩咐弘德谨慎,不可露出马脚,“若有出头日子,我自来报。”说罢飘然而去,不提。
  却说追卞嘉的船只,是淮安军门差来的。向日乐公携家出境,就有人报知军门,说有姓邵的同行。故军门差人追赶。至焦山下,战船被风吹开,过了三时恶风,船就不见了,只得回复军门。军门即时题疏。未知邵十州被恶风吹去何处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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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七回邵解元改妆潜踪福寿庵供修佛事
  却说邵十州当晚在焦山被这阵恶风一吹,飘飘忽忽,身子架在半空。飘荡约有三个时辰,脚底下却像踏在实地上的光景。开眼看时,却望见一点火光,在四五十步之外,又隐隐有歌声入耳来,侧耳听时,有人唱道:
  姐儿生得俏又娇,一阵风吹脂粉香。十一十二还守了空帏里,十三十四便要想去赴高唐。后花园里遇着一个好梅香,弗说得知心话儿,忙走开。这句话儿怎到他。
  邵十州听罢,心中暗想,此歌不是樵夫牧子,定是农夫渔翁。走上几步看时,却是一支小渔舟,系在芦花堤畔。夫妇两个,对着一天明月,坐在舱内,摆上几碗鱼菜,贮一壶酒,且歌且饮,背后拴一支小犬,见有人来,连声乱吠。那老头对老婆子道:“阿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