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团。
妖狐此时不觉淫情汲汲,爱欲滋滋,恨不能一时与他鸾交凤友。乃轻轻的在窗外咳嗽了一声。
话说公子自从书斋吃茶、净面已毕,并不似每日在前边院内来与人说笑闲叙,也不唤仆人整理书室,将延寿儿遣开之后,竟自己将书室物件安置了一回。至用饭之时,老苍头亲身请问,他便带出许多不耐烦的样儿。苍头摸不着头绪,以为今日祭扫,身上必定劳碌,遂问道:"公子今日身上若不畅快,想吃甚么,可吩咐老奴,好派人去做。"问了几次,并不回答。苍头急忙出离书院,令厨役在书斋摆饭伺候。
那知周信一心想着美貌佳人,将饭胡乱用些便令撤去。厨役将要走时,复又说道:"你到前边院内,将锁跨院门的钥匙取来交给我,烹一壶茶送来。你们在前边吃饭去罢,我今日身觉乏倦,需要歇息。如有事,候我呼唤再来。"厨役忙答应,将钥匙与茶放下,便自去了。
这里剩他一人踱来踱去,顺着书院,绕到跨所门边,将门启放,向青石山望了一回,尚无踪影。复又回至书室坐着纳闷,恨不能一刻太阳西坠。又恐黑夜之间,苍苔露冷,鞋弓袜小,难以行走;又恐其老母未寝,阻住无由脱身。心中无限狐疑,搔首踟蹰,无聊之至。思虑盼望,好容易挨至初更之后,仍无人影。无奈何,自己点上银烛,倚靠书案,呆呆的在那里相待。正自发闷,忽听有人咳嗽一声,悄低低的说道:"有劳相公久候,恕奴来迟,万勿见怪。"此时周信正在渴想之际,猛听这一派莺声俏语,犹如得了异宝一般。况且,周信又是乍逢美色,其心中之喜真是:
胜似洞房花烛夜,强如金榜挂名时。
不知周公子与胡小姐二人果能可成恩爱不能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回 玉面狐采阳补阴 周公子贪欢致病
诗曰:
窗明几净读书堂,斗转星移漏正长。
独坐含情怀彼美,相思有约赋高唐。
从来国色多怜爱,况遇佳人巧饰装。
莫怪妖狐惑周子,嫦娥且爱年少郎。
话说周公子一闻胡小姐的声音,不觉心中大悦,急忙离坐,开帘迎接,含笑说道:"小姐真乃仙人,小生有何德能,风寒月暗,敢劳仙人下降?"玉狐故装体倦身慵,娇模娇样的答道:"身在闺中,视一里为遥。今乃奔驰五六里,实在怠惰之甚。"公子一见小姐,此时心内以为天下未有之喜,忙将湘帘打起,说道:"书室并无他人,请小姐速进,歇息玉体。"玉狐款动金莲,走入书室,见其中粉饰精工,摆设的诸般齐整,便对着公子福了一福,说:"恕奴僭坐。"即在绣帐之内靠床坐定,反装出许多娇羞的样子,不言不语。公子此刻不敢遽然相近,偷眼观瞧。常言道"灯下看美人",见其打扮的衣服华丽,借灯光一看,较花园乍见时倍添了几分风韵,真是:巧挽乌云天然俊俏,淡施脂粉绝世姿容。更兼假装走的香汗津津,带出娇懒之态,更觉妩媚可爱。此皆妖狐作就的幻术迷人,岂知他自山洞之中,原是披毛的畜类,未从欲到何处,驾起妖云,将身一晃比电还快,顷刻之间能行千里,何况太平庄五六里之遥,便觉不胜受累之理?所以装作这样情形者,恐人看出他的破绽,心生猜疑,便难盗周公子的真元至宝了。
那知周公子贪其美貌,并不究其来由,一见这样光景,怜他走路奔波,心中甚觉不忍,反暗想:"胡小姐弱质纤腰,自有生以来,定未受过这等辛苦。而今为我相会,反瞒他老母,悄地而来,更深路远,独自出门,为我用的这等苦心,实在难得。况且月夜之间,倘遇轻薄歹人,不但难免失节受辱,还怕因而废命伤身。如此担惊冒险,真是令人过意不去。"常言说:"时来逢益友,运蹇遇佳人。"况周生自与玉狐相遇,已被他幻术拢住,莫说无人指破,即此有人说他是个妖精,见此等美貌多情,公子亦不相信。故此一心迷住,并不察问如何找到此处,由何处进入,一概不提。他见玉狐香汗淋漓,就如桃花带雨一般,连忙深深打了一躬,说是:"小姐如此多情,小生将来何以补报?"妖狐闻听,故做戚容,说道:"哎哟,我的相公,我母女背井离乡,举目无倚,久仰公子端方朴厚,文雅风流,天幸在园巧遇,得睹尊颜。今夕奴家特来相会,以求公子日后照拂我母女,别无他意。望祈正眼相看,勿为桑中之约,目作淫奔之女,使奴家赧颜一世。不过暂叙片刻之谈,以全园中之信,奴家便告辞。"
公子听罢,不禁心内着急,说道:"感蒙小姐光降敝斋,足征雅爱。不意小姐如此说来,想是以小生为不情之人,无义之辈,恐日后忘情负义,有玷小姐,故小姐拒绝如此。倘小姐心中疑虑,我周信情愿对灯盟誓。"妖狐闻言,含笑说道:"奴家非不欲与公子相交,特恐公子不能做主,日后倡扬出去,众人见疑,倒觉公子许多不便。况奴观自古男女私约,起初如胶似漆,何等绸缪。及至日久生厌,或一时复有外遇,或父母逼迫结亲,到那时,便将从前之人置之度外。纵有盟誓,无非虚设。倒莫若撇却床笫之交,结作谈文之友,比那终日被情欲所缠之人,岂不更有些意味?适才公子所说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