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志了。”说毕,一同走出凉亭。行不多路,蓦地里见前山草地蹲有一物,见了他们,赶下山来,向前直扑。康老太爷吓得脚骨软了,像拘挛了一般,要走走不开,倒是黼清年纪虽轻,颇有胆力,见了这兽,忙到草地下取了一块十余斤的大石,觑得亲切,用力掷去,正中那物的面上,登时倒地,动了几动,就不活了。黼清料他己死,赶忙扶起父亲,仔细一看,方知是只狗熊,周身黑毛蒙茸,两掌大如蒲扇,头大于牛,凶狠似虎,虽是已死,犹带余威。
不一时,行路的传说开来,乡村中人都赶来看了,个个称奇道异。看官知道这狗熊利害,黼清一块石,如何会打死呢?原来黼清乎日和齐升讲究拳棒,虽未专心习练,已经膂力不凡,这只狗熊来势又猛,不提防黼清,这块石劈面过去,恰好撞一对儿,那块石就像千百斤重了,任是猛兽,那里当得起?所以一打就死。当下看的人越聚越多,黼清也就不管,随了父亲一同到林家来贺喜。到了那边,只见宾客盈门,车马填路。进了林府,道过喜,忠甫也在座中应酬,康老太爷见了,叙过寒喧,把方才遇狗熊的事说了一遍,大家听了,诧异,忠甫道:“这是令郎孝思感格,并非专恃勇力者可比。”赵光裕听了说道:“令郎勇力究属过人,何不学些武艺?”康老太爷道:“他在家中,也曾学过两年,特不肯专心习练。”光裕道:“听说府上有位教师,他的武艺究竟如何?”忠甫道:“这位齐教师跟了逢吉兄二十余年,最是得力的。他的武艺不是吾奖饰他,只怕当今海内,未有敌手呢。”康老太爷忙说道:“忠甫兄过奖了。”
忠甫道:“齐教师今日若同进城来,这狗熊还可活捉了来。”光裕听说,笑道:“这还了得?恐未必然。”康老太爷接口道:“齐升的勇力,却是天生成的。从前吾在山东地界经过,忽来悍盗三四十人抢劫车辆,齐升见了,也不拦阻,只将骡车十数辆,用粗麻绳一串联祝盗党不解何意,便连车和物,各人赶了就走。齐升等他赶得得势的时候,飞步上去,将最后的一两车一脚踏住车轮,那车就一概不动了。盗党正待下车要斗,齐升又将车一拉,那前面的车都跟了倒退了几步。盗党吓得各自舍命奔逃,齐升赶上去,连杀了七命,余盗散走。齐升将车赶回,一物也不曾失去。后来跟吾出门,盗党闻他的名,都不敢来了。”赵侍郎听了,说道:“真是天生神勇,可惜吾没见过。现在几岁了?”康老太爷道:“年纪己五十岁,气力倒还是那样强呢。”忠甫叹道:“这样的本领,可惜没有用武之地,便埋没了一世英雄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他年纪虽大,志气还像少年,常说要投效军营,做番大事业,才不枉做一个男子汉呢。”大家听了,称赞不已,又闲谈了一会,已是下午时候。王忠甫想为老姊祝寿,便留住康老太爷、赵侍郎和一班平日知己的朋友。
到得晚上,重开筵宴,大家依齿入座,猜拳行令,击鼓飞花。
康老太爷年纪最长,兴致最豪。赵侍郎也是贪杯中物的,两人对酌,互相争胜,吃到三更时分,还是叫添酒来。忠甫见两人都有醉意,看看壶中还剩半壶酒,康老太爷只顾自斟自酌,赵侍郎也要斟一杯吃,起身说道:“你已玉山快倒了,这些儿赏了别的吃罢!”说毕,来接那酒壶;康老太爷那里肯放手,弄得倒像孩子们争食吃,夺来夺去,满座客人都笑起来。忠甫笑道:“你两位不要争,吾再行个酒令。”两个听说,放下酒壶问道:“什么令?请教。”忠甫道:“今日是吃的寿酒,寿高的自应多饮一杯,吾行一令,只要你两位老年人说出来那位寿长,这酒就请那位吃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今日座中吾的年纪本是最长,你们怕不知道么?”忠甫道:“不是这样讲,只要随口说来,越大越好。”赵侍郎道:“如何说法?”忠甫道:“须要将古人比方成一韵语,意思也要有趣味。”康老太爷想了一想,先说道:“彭祖享年七百岁,吾见彭祖梳了角。”赵侍郎笑了一笑,接口说道:“成搏一觉三千年,吾见成搏三反侧。”说毕,向忠甫道:“这酒该当吾吃了。”康老太爷不等说完,接口说道:“开辟天地是盘古,盘古见吾称老伯。”康老太爷一面说,一面捋须,大家听了都笑不可仰。忠甫道:“老同年,你太夸大了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你原说越大越好,论理大家该敬吾一杯。”
说毕,就拿酒壶来斟了一杯。赵侍郎忙起身说道:“你再等一等,听吾说一句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谅你也说不过吾了。”赵侍郎道:“盘古令尊娶令堂,吾在堂前作贺客。”康老太爷听了道:“也没有见得比吾再大。”赵侍郎道:“他见了吾也该称吾一声太老伯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没有什么太老也不过叫声老伯。”赵侍郎道:“就和你一样,这酒该与我对吃。”康老太爷笑了一笑,指侍郎说道:“你作贺客终记得,当年是吾坐首席。”大家都笑问道:“你坐首席,吃的什么酒?”忠甫道:“想必是太羹元酒叮”大家又笑起来,独有赵侍郎凝神默想,还要争胜,忠甫道:“今日是家姊六十生辰,二位说的虽属游戏,却也是善颂善祷,小弟于二位前各敬一大杯,别位也就少敬了。”说罢,起身斟酒,康老太爷本已醉了,半日笑笑谈谈,不拘礼节,忽被忠甫说些套话,又是恭恭敬敬的给他斟酒,倒有些拘束起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