务,招得他来,三场对策,梦花可有帮手了。”想了一会,就到康府来了。
却说康宅,自那先生辞馆后,黼清就在父亲跟前读书。康老太爷见他质性高明,过目成诵,也就不拘束他。黼清随其心之所好,上自天文,下迄舆地,旁及泰西,各学无不潜心研究。
好在康府本是世代书香,各种书籍色色齐备,黼清坐在书城里,孜孜不倦,只是不喜欢做时文。过了几时,黼清忽然想到丈夫志在西方,非出门游历见闻,终不能广,况故乡同志甚少,访求些天下贤士,他日得志也可辅助我为国家出力,黼清动了这个念头,决计要出门。一日,对康老太爷说知,康老太爷道:“目下试期渐近,吾已与你捐得监生,你须入场应试,焉有闲工夫出门?”黼清道:“儿于时文毫无功夫,今科是决计不考了,省得起许多侥幸念头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你平日志向极大,说是要为国出力的,若不去考,何由出身呢?”黼清道:“父亲若定要我去考,不如顺天乡试。儿想京师人文荟萃,且去走一遭也可增长些见识。”康老太爷屈指是七月初旬,说道:“期限太促,你要去就要动身子。”黼清大喜,随即取拾行李,择日起身。正在部署,忽见忠甫进来,叫道:“老同年在家么?”
康老太爷听叫,连忙出来,二人相见,忠甫道:“令郎文思想更精进,今科必定高中了。”康老太爷道:“工夫尚浅,不过是逐队观常”忠甫道:“太谦了!”康老太爷道:“令甥近来做的文章,正是揣摩到家的时候,比小儿较有把握。”忠甫道:“他揣摩的不过是墨卷,那里及得令郎根底深厚,就有梦花也极佩服他。梦花的意,要与令郎作伴,所以家姊专诚嘱我来,请令郎过去。届时好一同进常”康老太爷道:“小儿初意不愿去考,想要出门游历,因此教他下北场了。”忠甫道:“今科浙江主考均是讲究实学的,令郎才思横溢,必蒙赏拔,何不就在本省乡试?”康老太爷道:“他的志向在出门,不在中举人,况且他平日并不用功,时文此次也不敢侥幸,让他去罢!”忠甫道:“何时启行?”康老太爷道:“就在明日。”忠甫起身道:“如此,弟亦不来送行了。”说罢,拱手作别。康老太爷及黼清送出大门,忠甫去了。
到了明日,黼清带了老仆一人,名唤齐升。这齐升随侍康老太爷二十余年,膂力过人,少习拳棒,善舞铜棍,尝于山东道上格杀悍贼七人,康老太爷每出远门,必带他同行。此次黼清初次出门,老太爷因他年轻,放心不下,仍嘱齐升同行。当下黼清拜别高堂,齐升挑了行李,渡过钱塘江,到杭州买船向上海来。一路顺风,三日夜,已抵黄浦码头。正是上灯时候,黼清立在船头上,遥望电气灯自来火,犹如星罗棋布,马路上明白如昼。停下一会,更听得锣鼓喧天,车马之声,络绎不绝。
黼清叹道:“真所谓别有天地者也。”
到了次早,带了齐升上岸来,买些石印书籍。因考期太促,不敢勾留,随到招商局购得船票,将行李搬上轮船,候至下午,轮船开动,未及片时,船已出口了。但见天光水光,上下一接,到得此时,黼清觉得胸怀壮阔,百虑俱消,叹道:快哉,游乎!
怪不得古时宗悫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也!”又道:“善乎,庄子之言!计中国之在海内,不似粒米之在太仓乎?吾想,古往今来几千年中换了多少朝代,其间兵戈之厄,疫疠之灾,那一处是干净的土?惟有这海,奔腾浩瀚,厥性不改,乃自通商以来,兵轮炮火,常常争胜于洪涛巨浪中,连这海都不能干净了。”
一头想,一头叹,踱来踱去,足有两个时辰。同船的人认他是书痴,都看得呆了。黼清本来旁若无人,毫不介意。
不三日,已进大沽口,到得天津。黼清上岸,齐升将行李搬入客店,叫了二辆骡车,赶向京城进发。早行迟宿,两日便到。将行李暂寄客栈,住过一宵,齐升对黼清说:“老太爷有一位门生,姓汪,名问梅,号笑春,现官翰林院编修,住居东华门相近,那边到试院较近,小的先去通个信,明日吾们搬进去罢。”黼清道:“吾今先去拜他,再看光景。”齐升即在门前雇了一辆车,黼清换上衣帽,一径进前门,望汪宅来。到得门首,齐升投进名片,即听得里边高声道请。黼清进去,见了笑春,行过礼,各叙世谊,笑春忙教管家到客栈取黼清行李来,一面叫人打扫一间书房,就请黼清住下。
这一月内,忙的都是考试事,也不及细叙了。三场考毕,笑春请黼清游了几日西山,交识了几个名士,黼清年未弱冠,学问早自渊博,因此声名鹊起,各省通儒,都愿与他交往。过了几时,黼清触动了游兴,忽然想从山东一路游历到江苏,再由江苏买舟还浙江。屈指重阳节近,秋榜将开,黼清意本不在科名,遂也不等榜发了。一日,对笑春道:“盛扰多日,深抱不安,日下天气渐凉,小弟这番想从山东旱道回去,不敢淹留了,明日就要告辞。”笑春道:“旬日内就要出榜,佳音在即,这时候决不放老弟去了。”黼清道:“小弟此来,本为游玩起见,科名两字,岂敢妄想,况旱道回去,必多耽搁,明日只好起程了。”笑春挽留再四,黼清只是不依。到了明日,雇二辆长路车,黼清谢别,带了齐升上车,望山东一路来。行了四栈,黼清每到一处,必下车步行数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