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来。其弟将呈子上话申说一遍,其兄只是不语。梦花问了几句,随喝周二道:“看你哥哥人极忠厚,他是个家长,家政应是他管,你告他,就是少凌长了。”周二道:“生员岂敢凌哥?哥只是哥,哥欺侮我太甚。”
梦花喝道:“你错了还不自知,还要在这里纠缠上文?你是个生员,应知道做文章要审题目,你题旨先已审错了,还要一遍一遍敷衍不清,有何意味?”
周二听了,目瞪口呆,一句也说不出。梦花将呈子掷还,申伤了几句,重复劝解了几句,随即退堂。其弟回到家中,暗想道:“今日这事有些蹊跷,那厮乌官并未问个明白,便将我屈骂一顿,后劝戒我的话,又说是此事总可商量,看来那乌官莫非是要钱的么?我哥哥想必是使用银钱了。”想了一会,跑出门来,正撞见韩老五。那韩老五是个走狗,专喜出入有钱人家,管些闲事,吃些白饭,平时和周二官交好,要使钱的时候,周大官不肯应酬,周二官必私下借给他,以故二官有事,韩老五必代为打算。
那时二官出门,满腔心事,神色匆匆,望前只管走,韩老五叫了他两声,始经看见。韩老五正要问起官事,二官忙接了到烟馆,开灯躺下,将那事细说了一遍。韩老五正在发瘾,只管吃烟,一连吃了十数只,精神方能振作,便说道:“我正要来和你说知,吾今早在衙门前吃茶,打探得这个县官是要钱的。老大已经托胡老头儿进去,送银五百两。这官司要赢,须多费钱了。”周二官道:“我也要送他银子,没人进内说话,你可有门路么?”韩五想了一想,道:“吾听说林知县有个妻舅赵子新,他的话极见信验。外面要通贿赂,都由他一条门路,不如去找寻他。”二官道:“你可认识他么?”韩五道:“我却不认识,我好去托人找他便是了。”
二官大喜,韩五再吃了两钱烟,天色晚了,二官代给了烟账,起身各别。欲知后事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七回 翻前案钱可通神 授图画语多讽世
却说赵子新闻得周大送银,起了贪心,也想骗他几个钱,便托了一个朋友去向周大说:“这场官私,我为你从中出力的,须另外酬劳,方保平安。”,周大本是一毛不拔的,这事上下费用不下千金,好似剜了一块心头肉,如何再肯应允,当下听了,便出言回绝。子新钱不到手,胸中怀恨,怎奈事已过毕,没法可想,正在房中纳闷,忽见一个人在窗外张张望望,子新见是门差,问道:“找谁?”那人四顾无人,便一溜烟进来,向子新耳边轻轻说道:“章柳三找你,到万芳楼去。”子新会意,便更了衣,出得衙门,不多路已到万芳楼烟馆。走上楼来,四处一找,见柳三已在开灯吃烟。
原来柳三从前也是府衙门中钱谷师爷,其人专喜包揽词讼,颠倒黑白。上宪访得劣迹,札饬府县,驱逐回籍。后又潜地回来,住在县衙相近,时常和子新往来,极称莫逆。当下两人见了,柳三起身让坐,子新坐了,寒暄了几句,随即躺下。柳三也对面横了,烧了两口烟,请他吃了。子新知道有事央求他,便故意说些闲话。柳三也识得子新脾气,只管吃烟,并不将正事提起。停了好一会,子新假意要走,柳三一把拉住,笑说道:“咱们坐一会,吃了烟同去逛窑子。”子新坐下,柳三道:“贵衙门公事真忙。”子新道:“这几天还好。”柳三道:“令亲官声甚好。”子新误听了官运,暗想周家的事他又知道了?便附耳向柳三说道:“前日周大送来规银五百两,胡本社做的中,舍亲碍于情面,因此暂时留下,其实周大这人不知好歹的。”柳三道:“周家兄弟小弟都认识,周大赋性吝啬,不如他兄弟喜欢朋友,慷慨好施。令亲这事外人颇有异议呢,”子新道:“吾兄何不早来说?小弟倒可为力。”柳三道:“昨日周老二来谈起此事,要弟央求老兄,为之设法。弟闻令亲已经完案,故不与吾兄烦渎。”子新道:“不妨,这事全在吾手。周二兄果有此意,小弟当代效劳。”柳三道:“当真么?”子新道:“岂有谎言的?”柳三道:“胡本社面上恐交代不过。”子新摇手道:“实对兄说,胡本社和舍亲本无交情,也不过为了银子面上。”柳三道:“周二兄不是不肯出银子的?目今令亲已将这案发落,这事恐难挽回。”子新道:“吾且问你,周老二究竟肯出多少银子?”柳三把两手一映,说道:“事倘成了,终肯加倍奉送。”
子新笑道:“吾的谢仪呢?”柳三道:“也在其内。”子新摇首,不允。柳三道:“俗语说,是羊毛出在羊身上。老兄经手了,尽可于这个上做文章,何必多此曲折?”子新道:“这个难于报命。”柳三想了一想,说道:“老兄果有妙计,这事终可相商。”子新道:“说定了,好办。”柳三道:“今日天色已晚,明日吾找了周二兄同来,老兄于午饭后到这里,当面谈妥。”子新答应,两人起身各别。
到了明日,子新仍到万芳楼,见章柳三已同了一人,静悄悄的等候。子新走上前来,两人见了,忙迎上去,请安相见。
子新和柳三坐在榻上,周老二端了一只板凳,在旁边陪坐,屏气凝神的,听子新和柳三闲谈了一会,又听柳三说道:“这事吾昨晚与周二哥说过,周二哥深为感激,说是阁下既肯鼎力转圆,除正项千金外,情愿以毛诗三百为阁下寿;”说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