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把早间的话说了,众人也猜不出是为的甚么事,胡乱一会,各自散去。
  卫老被众人截回西鄙。少时,新任关尹姓杨名禄第升座。差役呈上宝剑,带上卫老二人,跪下回了拿获二人的话。杨禄第把卫老端详了又端详,方说道:“看你这个样儿,如何上得了那样高的房屋,杀了许多的人?依情理想来,定然不是你做的事。却是你乘夜逃走,现被拿回,宝剑又明明在你身旁,依情理想来,又定然是你做的事。我想来是不错,你且从实供来,免动刑杖!”
  卫老此时气得身颤音嘶,应道:“剑是老汉世传的,自然该在老汉身旁。甚么杀人放火的话,老汉全然不知!”杨禄第冷笑道:“你这老贱骨头,不用大刑,谅你不招。”吩咐左右取大刑来。一声吆喝,夹棍、梭木取齐,将卫老夹起来。卫茜匍匐上前泣求道:“阿公年老,小女子愿替阿公。”杨禄第喝人将卫茜拖过一旁,吩咐动刑。可怜卫老年纪老迈,又抱病在身,如何受得起这样大刑?左右一收,卫老头上汗出如珠,一声大叫:“痛死我也!”
  立时面如黄纸,紧咬牙关。正是:三木无情休滥用,一丝悬命且哀矜。
  未知卫老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二回 卫茜儿忍死事仇家 杨绮华固宠施毒计
  话说诸伦庄上,被陈音焚屋数间,杀人数命,椒衍又伤了眼目。查看绾凤楼的形迹,晓得是为的盘螭剑,即将剑取下收藏,仔细一看,却非原物,大吃一惊,急急连夜报知关尹,派差役去卫老家中搜寻,人已逃去,回禀关尹,立时多派差役,协同诸伦的恶仆,四路追赶,在乔村将卫老追回。新任关尹杨禄第用大刑拷问,可怜卫老年老病衰,哪里受得住?大叫一声,昏死过去。卫茜见了,肝肠寸断,嚎陶痛哭,倒在地上乱滚,头发散乱,气促声嘶。杨禄第大喝道:“把这泼辣女子拉远些去!这个地方,岂是由你胡闹得的吗?”差役数人把卫茜横拖直拽,拉开一边。杨禄第吩咐暂时松刑,取过一碗水向卫老脸上噀去。卫老悠悠苏醒,气如游丝,已是不能言语。杨禄第吩咐带去牢中,好生看管,明日再讯,差役应了一声,两人搀着卫老进监去了。唤过诸伦家人将宝剑带回,家人领了宝剑禀道:“务求大尹费心,在卫老身上追出那杀人放火的凶犯。”杨禄第点头道:“我自有道理。你回去叫你家公子放心。”家人拿着宝剑,气昂昂地去了。杨禄第又吩咐差役把卫茜交官媒看守,方才退堂。差役要带卫茜到官媒处去,卫茜哭叫道:“生死要和阿公一处,就是死也不肯别处去。”差役善骗一会,分毫不理,再用些话恐吓,哪里恐吓得她?倒只是顿足哭叫。差役弄得无法,只得将卫茜抬起,送到官媒家中交代。官媒领了,见卫茜不要命的大哭大叫,慢慢地劝解道:“姑娘哭也无益,阿公暂时受苦,明日自然申诉得清。我也替你去分辩,包你阿公无事。我不欺你,快休啼哭,想来肚中也饿了,我弄饭与你吃。”到底女孩儿家最肯听妇人说话,听说阿公明日无事,便止了哭,还是哽哽咽咽地道:“多谢妈妈!我阿公不在这里,我如何吃得下饭?妈妈说我阿公明日无事,可是真的?”官媒道:“千真万真,我不骗你。诸伦不过想的宝剑,如今宝剑到手,心满意足了。难道想要你阿公的性命不成?大尹今日不过吓吓你阿公,明日就没事了。”卫茜听了甚似有理,又说道:“我要去望望阿公可使得?”官媒道:“姑娘不必性急,区到晚上我悄悄领你去。”卫茜只得等候,眼巴巴望着日头急切不肯西落,好生焦躁。想起阿公受刑的光景,扑簌簌泪似穿珠。暗想道:陈伯伯如今又不在这里,无人替我们出力,干妈不见到这里来,想是不晓得,有话又没个商量处,竟恁他的苦!又恨道:诸伦那厮,与我家想是前世的冤孽,为一口宝剑,害杀我家!怎地出得这口怨气?
  正在四处思想,忽进来一人,把官媒叫了出去,在外间唧唧咕咕的,不知说些甚么。卫茜疑心,敛神静气地倾耳细听。只听官媒叹口气道:“老的死了,小的也不能活命。”又听一人道:“低声些!”卫茜听了这凡句话,好似巨雷轰顶,快刀戳心,几步抢出外间,颤巍巍地问官媒道:“我阿公死了吗?我也不要命了!”那人见了走开。官媒道:“姑娘不必伤心。你阿公死了的话是听来的,不知真假。”卫茜一听,一头向壁上撞去,嘣的一声,便倒在地。官媒急忙拉起看时,顶上碰了一个窟窿,血流如注,瞪目咬牙,口鼻无气。官媒慌了,把卫茜停放在床上,寻一条布包裹了头,一面叫人去报大尹,一面冲了姜汤,撬开牙关灌了下去。半晌,卫茜哇的一声,吐出一口鲜血,喉间抽气隐约是阿公二字,四只眼角痛泪汪汪。官媒心中大是不忍,叹道:“可怜这样花枝般的好女子,恁地孝顺,如此受苦!阿公死了,无人依靠,将来如何过日?”也零落落滴下泪来。一刻,大尹命人来看卫茜未死,吩咐官媒好生医治,等伤好了再行定夺。官媒应了,来人自去,天色已晚,点了一盏油灯,静悄悄坐在卫茜身边。又半晌,卫茜醒转,睁眼一看,一盏油灯半明半暗,四壁堆些破坏东西,满目凄凉,大有鬼趣。见官媒呆呆地坐在身边,愁眉泪眼的光景,呜咽道:“妈妈怎不放我死去?我阿公已死,我还能活在世上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