奏章,都被魏太监捺住了,神宗皇帝一眼也不曾瞧见。好在皇帝在二十六年里面,不曾设过一次朝,那班臣子也无从面奏。这里面恼动了一位吏部郎中名叫顾宪成的,特别地又上了一本奏章,设法买通小太监,送进宫去。神宗看了,大发雷霆,立刻下一道圣旨:把顾宪成革职。
  那时还有考功郎赵南星,左都御史邹元标,和王家屏一班官员,一齐丢了功名,回到家乡地方,召集一班自命为清流的读书人,在无锡地方立了一个东林书院。他们借着讲学名义,天天聚在一块儿,谈论朝政,辱骂太监。内中有一个高攀龙最是厉害, 他朋友又多,不多几时,便到处有他们的同党,人人称他们为“东林党 ”。他们又结识了一班在朝做御史官的,常常上奏章弹劾那班私通太监的大官。有一个祭酒官汤宾尹,立了一个“宣昆党 ”,在直隶、山东、湖南、湖北、江苏、浙江几省地方,都有他的同党。日子久了,那班大臣见了这两党的人,也有些害怕。这两党的人口口声声要立常洛为太子。后来越闹越凶了,那班太监和大臣都有性命之忧,他们没有办法,把二十六年不坐朝的神宗皇帝请出来,上了一本奏章,说东林党和宣昆党的人如何凶横。皇帝勃然大怒,连下几道上谕,把两党的人,革职的革职,捉拿的捉拿,一齐关在监牢里。一面便把常洛册立为太子;又把福王调到河南去,造座高大的王府,花了三千多万两银子。
  这郑贵妃心中还是十分不愿意,暗暗地和魏太监商量。在万历四十三年上,忽然有一个大汉,名叫张节的,手里拿着木棍,慌慌张张地闯进皇太子住的慈庆宫里去。那看守宫门的侍卫上去拦阻,也被他打伤了。一时里宫里太监声张起来,跑来许多护兵,把张节捉住了,送到刑部衙门里去审问。那刺客供认:是郑贵妃宫里的太监马三道指使他来行刺太子的。这一句话传出去,外面便沸沸扬扬,说是贵妃谋死太子。那郑贵妃听得了,便在神宗皇帝面前撒痴撒娇地哭诉。神宗皇帝便把太子宣进宫去,一手拉着贵妃,一手拉着太子,替贵妃辩白说 :“这事贵妃完全不知情的 。”太子看在父子情面上,也推说那张节是个疯癫的。刑部郎中胡士相,便把张节定下了个杀头的罪,又把马三道充军到三千里外去。自从出了这个案件以后,这郑贵妃忽然拿好心看待太子起来,常常做些针线活送给太子,又弄些食物给太子吃。太子看她并无恶意,便也常常进宫朝见贵妃。因此太子和神宗父子的恩爱,又十分浓厚起来。郑贵妃又 怕太子不相信她,便和神宗说了,下一道圣旨给福王:以后不奉宣召,不得擅自进宫。这一来又讨好太子,又杜绝了他母子间的嫌疑,谁知这神宗皇帝在万历四十八年上死了,太子常洛即位,便是光宗皇帝,这光宗皇帝,因为郑贵妃和他好,便把她留在宫里,和母亲一般看待。又谁知光宗即位不多几天,便害起病来。光宗皇后却没有急坏,倒急坏了郑贵妃。便传命出去,叫大臣到处求医问药。这时有一个太监,名叫崔文升,献了一味丹方,给皇帝吃了下去,那病势越发沉重了。这时又有一位大臣,名叫方从哲的,打发鸿胪寺丞李可灼送进一粒红丸来。郑贵妃劝光宗服下。那时郑贵妃做媒给光宗做妃子的李选侍,也力劝皇帝服这一粒红丸。光宗听了两位妃子的话,便把红丸吞下肚去。谁知第二天,那药性发作起来,这位做不上一年的光宗皇帝,便有些性命难呆了。要知光宗皇帝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 
  第十七回依翠偎红将军短气 娇妻雏儿天子托孤
  却说光宗皇帝,自从服了李可灼的红丸,到第二天一命归了天,宫里便顿时慌乱起来。李可灼进了红丸药死了皇帝,非但没有罪名,那方从哲反推说皇帝的遗旨,赏李可灼银两。外面有人疑心是郑贵妃的指使,便有礼部尚书孙慎行、御史王安舜、给事中惠世扬上奏章,说方从哲有弑逆的罪名。这时熹宗皇帝即了位,知道国事已糟到十分,不愿追究家事。但是,明朝自从杨镐兵败、张宰相去世以后,神宗皇帝二十多年不问朝政,光宗皇帝即位不到一年便即逝世,这里边再加上太监弄权、大臣贪赃、开矿加税的事体,闹得天怒人怨;又是什么东林党、宣昆党,闹得昏天黑地。宫里又闹什么梃击、红丸的案件,全国的君臣和老百姓终日在惨雾愁云里,还有什么工夫去管那关外的满洲人。
  那满洲的英明皇帝,却趁机会得步进步。他一方面勤修内政,一方面结好蒙古,一方面却悄悄地买马招兵。先锋队已到沈阳一带,先攻取了沈阳东面的懿路、蒲河两座城池。这军情报到明朝京里,那神宗皇帝正在宫里游玩,得了这个消息,便忙得手足无措,立刻升殿,召集了大小臣子,商议御敌之策。
  当时便有人保举江夏人熊廷弼“熟悉边情,才堪大用 ”。神宗皇帝听了,便接二连三的圣旨下去把熊廷弼召进京来,给他挂 上辽东经略使的印绶,又赐尚方宝剑一口,准他先斩后奏。神宗皇帝打发熊廷弼去了以后,便又躲在宫里不问外事了。他在二十六年里面,只有这一回接见大臣。
  那熊经略奉了皇上的旨意,带领十八万大兵杀奔关外来。
  谁知他才出得山海关,探子报来:那铁岭又失守了。熊经略便催促兵士昼夜兼程而进